而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
左右铳台确实已经变成孤岛。
好在两座铳台都储存了足够的物资。
至少半天半个月之内不会有粮弹贵乏之虑。
就在两人观察左右铳台之际,前方又响起炮弹撕裂空气的尖啸,那种尖锐的啸叫真能把人的耳膜都刺穿,甚至能让人脑袋炸裂。
“入娘贼。”陈明遇当即黑着脸骂道。
“建奴的红夷大炮又在炮击左右铳台,还真是不消停。”
阎应元便举起望远镜笑着说道:“拱辰,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你还没习惯?”
从明军开始加固左右铳台护墙的第一天,建奴的红夷大炮就再也没有消停过,不过刚开始的时候建奴的红夷大炮数量较少,所以火力稀疏。
但是从昨天开始,建奴的炮兵火力突然密集许多。
不用说,肯定是又从北京紧急调来了更多红夷大炮。
只不过,由于当时护坡还没被建奴挖空,所以建奴有再多的红夷大炮也是阻止不了明军加固左右铳台的护墙。
阻止大沽口的护墙加固就更加阻止不了。
因为不首先攻破左右铳台,建奴的红夷大炮根本打不到大沽口。
但是从昨天开始,随着铳台外围的护墙被建奴挖空,建奴的红夷大炮终于可以将弹丸倾泻在铳台的护墙之上。
阎应元通过望远往前看去,
只见左右铳台的正面护墙上不时溅起一团团的灰尘。
那是建奴的炮弹打在护墙上溅起的灰尘,时不时的,护墙上还会飞起片片碎土。
三合土的强度虽然远远胜过普通的夯土,但也终究只是三合土,被建奴的红夷大炮没日没夜轰击,也还是会出现破损。
好在破损的情形并不算严重。
至少短时间内垮塌是不可能的。
但是护墙顶上的垛堞损毁严重。
按阎应元的估计,坚持半个月左右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至于说半个月之后应该怎么办,也是用不着太过担心。
一来那时候水师早就已经回来,二来潮水也不可能一直维持着最高位,有涨潮就会有退潮,等到退潮之后再想办法加固护坡就是了。
陈明遇心下不爽,黑着脸问道:“皕亨,我目测了一下,建奴的炮兵阵地距离左右铳台大概只有八百步距离,距离我们的炮营阵地也才一千五百步,这个距离,其实已经在我们炮营的4寸野战炮的射程之内,你为何迟迟不让炮营发起反制?”
明军的4寸野战炮都摆在大沽口,左右两侧铳台只有各十门虎蹲炮。
稍稍一顿,陈明遇又说:“就算无法摧毁建奴的红夷大炮,也至少可以逼迫他们的炮兵阵地往远处移,这样对左右铳台的威胁也就会小一些。”
阎应元却摆手说:“不行,还不到动用炮营的时候。”
“还不到时候?”陈明遇急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该动用炮营的时候。”阎应元说了等于什么都没说。
“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在等什么?”陈明遇没好气的道。
“不光是不准4寸炮回击,而且在之前的战斗中故意只装一半火药,故意让建奴误以为我们的4寸炮只能打七八百步,皕亨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也说不上来。”阎应元幽幽说道,“或许就能派上大用场。”
“或许能派上大用场?”陈明遇苦笑一声,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无论如何,阎应元才是大沽口的主将,也是他陈明遇的顶头上司。wWW.ΧìǔΜЬ.CǒΜ
阎应元又回过头看着身后浩瀚的北海问道:“拱辰,闽国公的水师这会差不多也该到大沽口外海了吧?”
“多半已经到了外海,因为北海早就解冻。”
陈明遇说:“但愿闽国公不要急着发起进攻,最好是等到建奴水师的战船深入左右铳台外围壕沟之后,又或者入夜之后再突然发起进攻,唯其如此,才能一举全歼建奴水师,否则的话就难免会有漏网之鱼。”
“此间就无需你我操心了。”阎应元笑着说道,“闽国公纵横四海多年,什么样的阵仗没有见过?所以他比我们更清楚应该怎么做才能全歼建奴水师。”
“倒也是。”陈明遇闻言释然。
……
正如阎应元和陈明遇所预料的那般。
郑芝龙所率领的水师,早已经抵达大沽口外海。
就连卫河都已经解冻通航,北海就更不用多说。
发现北海已经解冻,郑芝龙便第一时间率领水师赶过来。
而且来的不只是郑芝龙的水师,还有郑鸿逵所率领的另外一路水师。
郑鸿逵的这一路水师,原本是协同徐应伟作战,但是盖州卫那边什么敌情都没有,徐应伟闲着没事,甚至已经带着军队开始在向着海州卫方向修筑铳台,他打算在辽河东岸修建起一熘的铳台,阻断辽河东西两岸的交通。
徐应伟正忙着修铳台,郑鸿逵就带着水师来给郑芝龙打下手。
虽说兄弟俩压根没把由东江水师改编而来的建奴水师放眼里,但是有句话说得好,狮子搏兔尚且拼尽全力,所以为确保一举全歼建奴水师,调集的水师兵力自然是越多越好,两兄弟连一丁点机会都不打算给建奴水师留。
只不过,在抵达距离大沽口外海大约30里时,郑芝龙就下令停下来。
郑芝龙纵横四海多年,自然知道海平面有弧度,四百料的鸟船只要躲在30里外,就连桅杆都会被海平面遮挡住。
可一旦进入到30里内,桅杆就会被岸上观测到。
如果进入到20里以内,半艘鸟船的船身都会暴露在岸上建奴的视野。
当然了,这指的是四百料鸟船,两千料的鸟船就需要下锚在更远距离,否则很容易会被建奴又或者建奴水师的瞭望哨看到。
水师的四百多艘战船只能停泊在30里外。
但是郑芝龙仍旧派施琅带着几艘小船去抵近侦察。
晌午过,施琅就回来了,向郑芝龙报告说:“公爷,建奴水师这会已经到大沽口,估计就快就要向大沽口发起进攻。”
“好。”郑芝龙欣然点头,又对郑鸿逵说道,“老四,传令下去,让所有战船起锚,所有的红夷大炮都先把弹药装填好,只等天色一黑就随本公勐扑卫河口,到了卫河口之后,老四你就率领一路水师将卫河阻断,先断了建奴水师的退路。”
“是。”郑鸿逵肃然应诺。
……
此时,建奴中军大帐里边的气氛很有些凝滞。
福临环顾四周,发现无论是多尔衮及洪承畴、范文程、宁完我还有侯方域等汉臣,还是勒克德浑、罗洛浑等满洲武将,都显得有些紧张。
显然,包括多尔衮在内的所有人都心里没底。
于是,福临便深深的记住了阎应元这个名字。
这个阎应元不简单哪,不过区区五六千偏师,而且还是困守大沽口一隅之地,居然能让大清的满朝文武如此忌惮。
脚步声响起来,曹尔玉匆匆进来。
“主子,正红旗的旗丁还有绿营兵已经跟水师会合了。”
“走,我们也上井阑。”多尔衮转身就往外走,洪承畴等几个汉臣以及罗洛浑、勒克德浑等满洲武将也赶紧跟上。
这会搭好的井阑车已经不只一架。
等多尔衮带着福临等人顺着木梯上到井阑车顶的战棚时,正红旗的二十个牛录的旗丁还有十营小两万绿营兵已经登上水师的战船。
水师将近两百艘战船,四百料的鸟船平均搭载近两百人,两百料的海沧船平均搭载八十人,苍山船只搭载三十人。
阿济格的军事才能其实还算不错。
鉴于大沽口镇上有20门红衣大炮,所以阿济格并没有急着向大沽口发起进攻,而是首先将矛头对准了左右铳台。
显然,阿济格打算先夺取左右铳台,破了明军掎角之势。
此时左右铳台的外部壕沟已经被海水灌满,并且与卫河的河道及北海连为一体,所以清军水师的战船很容易就进入到铳台的外部壕沟。
三十步宽的外部壕沟,相当于近50米宽3米多深的河道。
满载清军旗丁以及绿营兵的近200艘战船,很快就将明军的两座铳台团团围住。
然而离奇的是,铳台上的明军一直没动静,而是任由清军水师的战船将其包围,也不知道是因为束手无策,还是另有什么阴谋?
接着,伴随着一声号炮响,清军的近两百艘战船便同时将船头靠向铳台的护墙。
战船船头才刚刚接近护墙,早就待命多时的绿营兵便率先跳到四十五度的护坡,然后踩着护坡发起了仰攻。
绿营兵采取的是标准阵列。
冲在前面的永远是刀牌手。
超过五百个绿营兵扛着厚重的木牌,嗷嗷叫着冲上护墙。
这时候铳台上的明军终于有了反应,上千个明军火枪手几乎同时从护墙后起身,端着自生火铳就扣下扳机,硝烟顷之刻弥漫开。
紧接着就是巨大的排铳声远远传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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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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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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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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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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