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铎骑着一匹白马也走在千军万马之中,因为天冷,所以多铎没有披锁子甲,不打仗更不会披铁札甲,就只披了一件白色镶红边棉甲。
像这样的大冷天,棉甲的优势就体现出来。
因为披着小十斤的棉甲,是真的可以保暖。
不过既便身上披着棉甲,也终归是顶风冒雪。
从大早上急行军到现在,已经骑马足足五个多时辰,就中间稍微歇了一小会,这会早已经又饿又累,甚至感觉双腿都被冻得丧失了知觉。
当下多铎便一马鞭抽在替他牵马的范承谟身上。
“狗奴才。”多铎黑着脸骂道,“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范承谟回过头一脸懵逼的看着多铎,真不知道为什么挨打。
范承谟是真的想不明白,多铎既然把他从正红旗讨要过来,却又为何这般对待他?
“还愣呢?”多铎劈头又是两鞭子,接着破口大骂,“还不赶紧把酒壶拿来,你是想要冻死本王还是怎么着?”
“啊?噢。”范承谟如梦方醒。
当下范承谟走到旁边的驮马前,从马背上取下葫芦。
多铎接过酒葫芦,拔下木塞子就猛灌了一大口烈酒。
这大冷天,如果不能喝上几口烧酒,真的是扛不住。
几口烈酒落了肚,一股热气便从胸腹缓缓漫延到四肢八脉,原本都快要冻僵的四肢八脉便又恢复知觉,人也变得情绪高涨起来。
“瓦星阿!”多铎扭头大吼道,“过来。”
一个身材魁梧的建奴武将当即策马飞奔过来。
这個武将同样披着镶红边的白色棉甲,头顶的钵胄、顿项、眉庇也都是白色的,只有飘在两尺高缨枪顶部的流苏是红色的。
显然,这是镶白旗的一个武将。
而事实上,瓦星阿正是镶白旗巴牙喇纛章京。
鳌拜的满洲第一勇士是皇太极封的,但是瓦星阿一直不服。
瓦星阿坚持认为,鳌拜能成为满洲第一勇士,只是因为他是镶黄旗巴牙喇纛章京,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瓦星阿才是满洲国的第一勇士。
瓦星阿飞马来到多铎跟前,打了一个千问道:“主子您叫我?”
“嗯。”多铎打了一个酒嗝,问道,“现在已经走到什么地界?距离徐州还有多远?”
瓦星阿不假思索的道:“刚刚有正白旗的夜不收来报,说是距离徐州已经不足十里,并且他们已经驱散徐州城外的夷丁夜不收。”
也就是说,正白旗已经基本控制了徐州外围。
多铎便道:“走,带上护军随本王去前边看看徐州城。”
“嗻!”瓦星阿当即召集齐镶白旗的巴牙喇兵,也就是白甲兵。
不到片刻,镶白旗的白甲兵便聚齐,赫然有六百多个,比镶黄旗都多,这是因为镶白旗现在足有58个牛录。
当多铎带着白甲兵到达徐州城外时,正白旗已经完成了对外围的肃清,八旗蒙古正对着更大范围的区域实施搜索。
不过最前面只推进到徐州外围六里。
因为再往前走就要进入明军铳台的打击范围内。
瓦星阿一指徐州说道:“主子,这便是徐州城了。”
“原来这便是徐州啊。”多铎一边说,一边又从鞍侧革囊中取出望远镜,展开,然后将视野对准了徐州城的方向。
出现在视野中的果然是一座雄伟大城。
多铎一边观察徐州城,一边悠然说道:“据说在徐州城爆发过数十次大战,决定了十几个王朝的兴衰,这次恐怕又要见证历史了。”
瓦星阿道:“主子所言极是,此战南明必败无遗!”
“哼!”多铎闷哼一声又道,“本王要的可不只是打败明军,还要生擒崇祯!”
瓦星阿道:“主子您就放一百个心吧,眼下正值早春,徐州正是天寒地冻的季节,黄河早就已经结冰,崇祯只要在徐州,那就不要再想着离开了。”
正说话间,远处徐州城中忽然缓缓升起一团巨大的白影。
“咦这是?”多铎看到这个,冷不丁吃了一惊,什么东西?
不光是多铎,瓦星阿和镶白旗的600多个白甲兵也是看到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瓦星阿和白甲兵全都懵掉,好大一个球!
……
郑森此时紧张得都快要窒息。
身后的两个士子正在拉风箱鼓风所以没什么感觉,但是站在吊篮边上的郑森却感觉两条腿都在微微打颤,实在是太高了。
高也就罢了,关键底下还是悬空的。
这种脚下没根、没着没落的感觉真的太糟糕。
这要是摔下去,就算不当场摔死恐怕也得摔成残废。
郑森很想跟底下的太监大吼一声,让他们赶紧把孔明灯绞下去。
但是一想到圣上的嘱托,郑森却又硬生生忍住恐惧感,因为这盏孔明灯很可能会决定接下来的徐州大战的胜负成败。
而徐州大战的胜负成败,又将会决定大明的生死存亡。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大明安危皆系于这盏孔明灯!
呼噗,呼噗……吊篮里边的两个士子不停的拉动风箱,将暖风从炉子里鼓出来,再送入头顶的那盏巨大的孔明灯罩。
底下的太监也缓缓转动绞盘,不断释放麻绳。
于是孔明灯便往上越升越高,像只巨大的风筝逐渐升入高空之中。
当孔明灯升到十丈高度之后,郑森再往下看,只见地面上的圣上、太监以及众士子都已经化为了一个个的小人,这时候反而没那么可怕。
郑森远眺西北方向,只见视野之中尽是一重重的铳台。
但在最外围的铳台之外,就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这是因为人的目力有限,两里之外就很难分辨出人影,但是好在郑森早有准备,从圣上那里借来了三节单筒望远镜。
将望远镜一节节的抽开,再将视野对准西北方向。
很快,一队队的建奴就出现在望远镜的视野之中。
这些建奴大多骑着白马,披着白色棉甲,甚至连旗帜也是白色的,与周围的雪原几乎融为了一体,郑森穷尽了目力,才从茫茫雪原之中分辨出这些建奴骑兵。
望远镜的视野继续抬高,对准更加远处,终于是看到了不同颜色的建奴骑兵。
出现在视野中的建奴骑兵有披红色甲胄,也有披蓝色甲胄,也有披黄色甲胄的,此外还有许多披灰褐色甲胄的骑兵,看着像是皮甲。
然后,郑森就看到了一辆一辆的偏厢车。
有不少偏厢车上还装载着笨重的红夷大炮。
只见建奴的骑兵、步卒以及车营沿着官道络绎而行,从距离徐州大约六七里处一直延伸到看不清的视野尽头,再远处还不知道有多少?
……
云龙山九号山头,也是最靠近外围的山头。
山顶的铳台之上,鼓乐声响起,在几千个边镇将士期盼的目光注视下,由李香君扮演的一身戏装的秦良玉骑着“马”出现在铳台之上。
一长段鼓乐声前奏过后,李香君猛然一提手中木马。
吹班中的长锁呐手便立刻模拟出战马的嘶鸣声,维妙维肖。
随即李香君清丽悦耳却又不失英气的唱腔响起:“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只是这几句唱词,便把秦良玉在风雪夜单骑驰援浑河战场的情景展现得淋漓尽致,铳台下看戏的几千个将士,也一下被带进了山海关外的那个风雪夜,跟随着李香君的唱腔,出现在惨烈的浑河战场上。
百步外,葡萄牙教官瞿纱微带着炮队士子在部署红夷大炮。
金声桓在旁观摩,鼓乐声还有咿咿呀呀的唱腔从身后传来,就像有一万只蚂蚁在他身上爬,让他忍不住的想要回去看戏。
但是不行,他必须坚决忍住。
李香君那小娘子是圣上禁脔,谁都不许碰!
最后金声桓实在是忍不住了,便转身下山,到山脚去听士子演讲。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士子站在一座铳台上,正用字正腔圆的官话给金声桓手下的将士演讲,负责守卫山脚铳台的将士正聚精会神的听。
金声桓是陕北榆林人,他麾下的将士有一半是从陕北出来的老卒,另外一半则是河南或者山西人,所以都能听得懂官话。
“将士们,知道为什么要杀建奴吗?”
“因为建奴要杀咱们,咱们不杀建奴就会被建奴所杀!”
“建奴不光要杀咱们,还要抓了咱们的孩子去做包衣,就是让咱们的孩子给他们当牛做马,他们还要奸淫咱们的妻女,知道什么叫做奸淫吗?对,就是你们想的那样,而且是强迫咱们的妻女陪他们睡觉,没饭吃还要杀了咱们的妻女当成军粮吃掉!”
“你们听过两脚羊吗?说的就是我们汉家儿郎的妻女!”
说此一顿,那士子又高喊道:“你们愿意自己的父母被建奴杀掉,愿意自己的孩子做建奴的包衣奴才,愿意自己的妻女沦落为两脚羊吗?”m.χIùmЬ.CǒM
“不愿意!”几百个将士瞠目怒吼,瞳孔赤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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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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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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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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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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