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贵为天子,耳目聪明,却说自己不曾预料到这种事情发生,实在是让人心生疑窦。
事实上这并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孙震等人作为东宫的重要守备力量,无论如何也与此案脱不了干系。朱祁钰只是口头警告一番,仍命孙震办理此事,虽说有将功赎罪之意,但是未免宽松过度,有姑息纵容之嫌。
成敬为此颇为不解,道:“太子殿下身边有八健妇随侍,殿外又有东宫侍卫守卫,防备不可谓不严密,昨晚妖火升腾,必是宫人作乱,令厂卫严加拷问此辈即可,必有所得!陛下反令那孙震处置此事,岂不是让贼捉贼,老奴不解。”
朱祁钰轻叹一声,“这天下岂有十全之事,太祖以严刑峻法处置贪官污吏,动辄剥皮实草,今日防明日防,那贪官只如野草一般,无论如何也处置不净。自易储以来,宫廷内外,妖异频有,官民言论不已,今日生一异,则换一批人,甚至杀一批,却不知道换得杀得何时去,不若留此辈在眼底,严加看管,以疏易堵。”
成敬若有所思,却依旧无法理解,朱祁钰这是要轻轻放过吗?可是这毕竟涉及到太子的性命安危,是不是有点太自信了,朱见济可是唯一的皇子呀!
“储君乃国本,为社稷之基,岂容奸邪作乱!”
朱祁钰言语从容,道:“无妨,料此辈也不敢真的动手刺杀太子,朕给了他们体面,要是他们不愿意体面就休怪朕灭了他们。”说罢,连他自己都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来,这帮人和他鱼死网破的胆量没有,就是只会玩弄这些奇技淫巧。
但是成敬却品味出一分异样的滋味来,春秋之时,郑伯克段于鄢,郑伯通过纵容弟弟段叔不断逾越礼制,最后名正言顺地击杀弟弟。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朱祁钰何尝不想杀了自己皇兄朱祁镇,只是缺少一个借口罢了。
通过牺牲一个儿子,最终除去皇兄这个最大的敌人,彻底确立自己的统治地位,这个买卖可谓是再赚不过。需知朱祁钰生于1428年,而今不过二十五岁,汉武帝在二十八岁的时候才有了自己第一个儿子刘据,朱祁钰现在可谓是年富力壮,再生几个儿子出来一点问题都没有。琇書網
成敬不愿意往这个方向思考,但是看朱祁钰的这番姿态,分明是有意往这个方向导引,一场宫廷内斗似乎就在眼前,而今双方互相克制,即便是缠斗不休,但是真正死伤的不多,不过是流放贬谪罢了。
一旦朱祁镇这派动手刺杀太子,而朱祁钰随即赐死朱祁镇并诛杀朝中文武,几乎是肉眼可见的血流漂杵,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安详平和。
中央生乱,有的是地方藩王心存不轨,住在南昌的宁王一脉可是一直对中央心怀怨怼,就是颗不定时炸弹,谁知道什么时候炸开。再说了,土木堡之变距今才四年,瓦剌势力如日中天,也先几乎一统草原,明朝对草原的统治秩序近乎崩坏,如今哪里是内乱的时候?
大明立国不过百年,其实到现在还差七年至百年。都说胡人国运不满百,一旦大明内乱,国运恐怕也不会长久。
成敬虽然是宦官之身,但到底是进士出身,那套“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观念不曾动摇,迟疑了片刻,进言道:“陛下之言老奴不敢苟同,老奴万死可也,太子为国本,遑论如何也不可置于群小之侧,查有奸私俱当拷问,虽凌迟而可也,绝不可轻饶!”
朱祁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怎么,想要新君以后念你的好吗?”
成敬心中泛起一丝苦涩,“老奴不敢,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只是而今皇嗣艰难,倘或太子殿下有个万一,则宗社动摇,外夷内寇,祸殊不可预料,愿陛下三思!”
车驾内就此陷入了一片沉默,如同死寂一样,落针可闻。只有车前垂挂的珠帘被风吹得不时摇动碰撞,安置在车辆正中央的暖炉孜孜不倦地释放热量,同时也将对话中的二人面孔印照得无比清晰。
车驾至奉天门外,算是到终点了,朱祁钰依旧没有给出明确答复,只是简单回复了一句“朕知道了”,就下车准备上朝。
明清皇帝上朝,并不进入外朝三大殿,也就是奉天殿、华盖殿、谨身殿。而是在奉天殿前的大门听政,是官员太多的缘故吗?是皇帝个人喜好吗?
其实不是,当年朱棣迁都北京,并在元大都的基础上斥巨资修建紫禁城,结果永乐二十一年(1421年),朱棣当时刚刚迁都至北京,御朝不过百天三大殿就被焚毁,而后过了二十年后才考虑重修。
史书说是图纸丢失,但真正的原因仍有待考察,或许涉及迁都之争。总而言之,一直等到正统五年(1440年)才开始重修,一年后(1441年)即修复完成。
大殿都没了,可是国家万事,总要有个理政的地方吧,朱棣就在外朝三大殿中最重要的奉天殿门内听政,小小的门楼自然是容纳不下所有官员的,所以只能够让那些准备言事的官员一个一个地来。
这项制度也因此被称为御门听政,皇帝在奉天门接受臣下的朝拜和上奏,颁发诏令,处理政事,这属于常朝的范畴。之后三大殿修复完毕,但是后世之君为了标榜自己勤政爱民,延续了这项制度,包括之后的清朝皇帝也是如此。但是国家重大庆典及科举考试还是在三大殿内举行的,毕竟要展现上国威仪,不能丢脸。
今天的早朝,和以往的早朝没有什么区别。
早朝鼓起,文武官各于左右掖门外序立。候钟鸣开门,各以次进,过金水桥,至皇极门丹墀东西相向立。
其后,朱祁钰御宝座,自有宫人鸣鞭净道,鸿胪寺官赞入班,文武官俱入班,行一拜三叩礼,分班侍立。鸿胪寺官宣念谢恩见辞人员,传赞午门外行礼毕,鸿胪寺官唱奏事。各衙门应奏事件以次奏讫,御史序班纠仪。鸿胪寺官跪奏,奏事毕,鸣鞭驾兴,以次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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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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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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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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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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