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大吧。”
“嘶,我想出省啊。”她踢着一块路边石子,踢了一路。
“出呗。”
“你会不会很舍不得我?”
风无理皱着眉看她一眼,心想这人怎么说出这么恶心人的话,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想了想又好像从小到大没分开多久过,“会吧可能。”
“我还以为你会骂我恶心。”
“确实有点恶心。”
“……”
刘笑笑嘿嘿一笑。
“走走,请你喝奶茶。”
风无理看了这丫头一眼。
刘笑笑是小富婆,刨除了饭卡衣服鞋子之类,额外零花钱一个月也大几千,对于高中生而言已经是巨款了。
今晚陪她去城中村瞎闹,风无理白嫖她一杯奶茶,毫无心理压力。
她说要买几件厚点的衣服,让风无理跟着。
两个逛商场,基本都是一进哪家店,风无理目标明确奔着休息区,坐下拿出手机,然后刘笑笑插着兜东看西顾。
买东西的时候看起来倒是跟普通小姑娘差不多,风无理坐在那里看,这妮子腿是身边几个姑娘最长的,不像王西楼那样矮冬瓜,也不像姜闹小平板,有胸有腿的。
期间遇到了她同学,几个女生。
嬉嬉闹闹地,问刘笑笑怎么一个人,刘笑笑指了指那边坐在角落装死的风无理。
“你男朋友啊?”几个小姑娘一脸八卦。
刘笑笑给了她正义一拳:“什么男朋友,我发小,我从小到大喊哥的。”
“先是哥哥后是妹,最后成了小宝贝!”
她头都大了:“真的不是那回事,不可能的,我肯定看不上他,他也看不上我。”
“我看看,那么帅,这么说我有机会了?”
刘笑笑黑着脸把他们赶跑,几个妹子嘤嘤嘤,说加个好友嘛,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哥哥就是我哥哥。
她一拳一个嘤嘤怪。
回来的时候一脸没好气。
“就是瞎闹。”刘笑笑提着大包小包:“他们怎么可能理解我们革命友谊。”
想了想又补充问:“你说对吧。”
“回去吧,等下你爸又打电话过来了。”
“行,我滴滴打车,要不要先送你回去。”
“这里离老街近,我走路回去就可以了。”
“哦。”
刘笑笑提着几袋子衣服,寒风中等车,让风无理陪到她上车,她吸了几口,发现奶茶喝完了,让风无理帮她扔一下。
风无理去扔个垃圾,走到旁边几十米外那个垃圾桶,刚准备扔时发现,刘笑笑喝过的奶茶吸管上有口红印。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年轻小姑娘涂个口红,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在风无理印象中,刘笑笑始终是那个一起和他在沙地里玩沙子,搭乐高积木,拿着bb弹的玩具枪满街地跑,假装自己能把麻雀打下来。
忽然意识到,刘笑笑也是大姑娘了,开窍了,会想打扮自己了,买漂亮衣服,会涂口红。
吸管上的口红印,昭示着女孩在他不知不觉间,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真神奇。
他刚回头,发现刘笑笑的车到了,她把装着衣服的袋子别到臂弯,在那边给他招手,示意自己走了。
他也只好招手,拿出手机挥了挥,示意到家了给他发信息。
他也朝老街回去,今晚居然能看到满天星斗,银河像撕开黑夜的口子,他呼出口热气插着兜,冷风如刀刻他脸上。
忽然旁边有车鸣了他一下,风无理扭头看,刘笑笑去而复返。
摇下车窗,给他递了一个小袋子:“哎,刚忘了给你了,买给你的。”
“什么东西?”
“围巾。”
风无理接过:“你买这东西干嘛?”
刘笑笑挠了挠脸:“买了就买了,问那么多干什么……走了拜拜。”
“到了发消息给我。”
“知道了!”
风无理打开袋子看了看,就是条灰色围巾,看一眼刘笑笑车尾灯已远。
“真的长大了啊。”他滴咕着,把围巾戴上脖子上,确实暖和了不少。
在回去的路上,风无理路过一家商场门口,玻璃门后面摆着一排夹娃娃机,他透过玻璃门看到一到一个小姑娘站在一台夹娃娃机前。
尺凫穿着抹茶短款羽绒,蓬松的衣服显得她身形肥大,但是脸蛋可爱小巧,下身穿着风无理小学三四年级的校服,膝盖上本来还有个窟窿,然后被王西楼缝了个丑丑的补丁,鞋子好像也是风无理小时候的。
王西楼怎么有他那么多小时候的衣服鞋子?她收集起来干什么?
她蹙着眉看着那夹娃娃机,时不时扭头看看旁边的人,在她旁边有一对情侣,她看着对方是怎么操作的,怎么换了硬币,又回到夹娃娃机前,投入硬币后操作那个杆子。
“进去点点,再里面一点。”
“里面够不到。”
“哎呀你别在上面甩来甩去,快放下来。”
尺凫歪着脑袋,目不转睛看着他们。
直到男生把钩子放下,女生立刻开始咋咋呼呼,看着那个钩子真的抓了一个娃娃上来,尺凫眼睛都亮了。
只是最后还是掉了下去。
然后那对情侣又一上一下试了十几次,欢声笑语,尺凫就在一旁干看着。
她感觉心里有一丝异样,不知道是在羡慕他们可以玩这个抓娃娃机,还是在羡慕他们不像自己形影单只。
两人最后无功而返。
她迟疑地看了看自己面前这台机器,摸了摸那个杆子,然后又看向玻璃后面的娃娃,尺凫黑白分明的眼睛倒映着全都是胖乎乎的小企鹅。
小姑娘又从不同角度去看这台抓娃娃机,据她观察,好像只要抓出来,里面的娃娃就可以带回家。
平时她看过不少人玩这东西,可是她没钱,只能在旁边干看着。
刚刚在外边捡了一个游戏币,就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她很坚定地看着里面那只小企鹅,仿佛已经听到小企鹅说想跟自己回家。
尺凫摊开手心,那里有一枚被捂热的游戏币,她很认真放了进去,心情不禁雀跃,可爱脚丫子踮了踮,呼了口气,十指交叉拉伸了一下,还扭了扭脖子进行赛前活动,像那些机室里的高玩玩家。
她轻轻摸着那个杆子,又踮起脚尖贴到玻璃面前看,只是她总是蹙着眉,看不出有多开心。
摸了摸杆子,疑惑怎么还没开始。
“刚刚他们好像放进去就可以玩了。”
小姑娘百思不得其解,然后看到投币那里有一行小字。
“两币一次……”
她静静看着那行字,又看了一眼跟她对视的小企鹅,沉默了很久,心里面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刚转身,路就被堵住。
尺凫疑惑,缓缓抬头,看到一张很熟悉的脸,他越过她看:“你想要这东西啊?”
小姑娘满脸诧异:“你,你怎么在这里?”
“刚打算回去,路过看到你在这里。”风无理指着里面小企鹅,扭头跟小姑娘说:“你想要这东西吗?”
尺凫脸上有一秒的慌张,但很快又把脸冷了下来,插着兜酷酷道:“无聊。”
说着她转身要走,小布鞋踩在地上哒哒响,走了几步又转身抬头冷冰冰道:“你还不回去?”
风无理却贴到那个娃娃机前,滴咕道:“这个企鹅看起来不太好抓的,圆滚滚的抓不住。”
可恶!
这男人刚刚绝对看到自己站在那里的样子,她咬着牙,决定打死不认:“都说了,我不想要,我刚刚就是路过,好奇看了一眼,只是新奇看一眼而已,那么幼稚的东西谁想要了。”
说着她又插着兜冷脸道:“行了,一起回去吧,我骑自行车出来的,载你回去。”
风无理好奇问:“你怎么那么晚还在外边?”
“关你什么事?”
风无理还在看着娃娃机的玻璃里面,不得不说这小企鹅确实可爱,目不斜视随意道:“就问问,你不说算了。”
什么叫不说算了,这是什么态度!
尺凫脸更冷了,哼了一声,“那个小姑娘说今晚也有工作,我就出来派传单。”
“行,就决定要这只了。”风无理下定决心,过去扫码取币。
尺凫气急败坏:“什么要这只,我都说了我不想要!”
“什么你想要?”
游戏币哐当地掉了二十个下来,可以抓十次了,风无理一脸诧异:“我抓给我自己的,你想要自己抓去。”
原来不是给自己的。
尺凫脸皮薄,顿时一阵红一阵白,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了,从小姑娘踩在地上响声能判断她极度生气。
“喂,你不等我一起回吗?”
“不等!”
“你不是说载我吗?我没单车要走好远。”
尺凫冷着脸抱着胸回来,风无理轻笑,被瞪了一眼又把笑容收敛。
投了一个币,居然可以运行了。
“咦,这不是两币一次吗?怎么投一个就可以了。”风无理故作疑惑,看到尺凫抱着胸神色越来越冷,“可能刚刚有人投了一个币发现一个币玩不了。”
看小西楼要被自己气炸了,风无理见好就收,操作起夹娃娃机。
尺凫就在旁边看着,心情也跟着那个钩子提了起来,期待又紧张。
眼睁睁看着勾上来了,小姑娘屏住呼吸,好像自己动了会让那娃娃掉下来,跟石头一样一动不敢动。
还是掉了下来。
蹙眉看这男人一眼,真是什么事都办不好。
然后看着风无理又投了一次币,还是失败了。
她也跟着着急起来,踮起脚尖观望,第三次还是失败了。
“不行,太难了。”风无理看向尺凫:“你帮我抓吧。”
“我?”尺凫一愣。
“你也看到了,我抓不到,你帮我抓吧。”
尺凫哼了一声,刚想拒绝,抿了抿嘴走了过去,在风无理看不到的时候,小姑娘眼神期待地看着抓娃娃机。
“我想要这个,麻烦你了。”风无理偷笑着给她投币。
很好,今天让你看看本僵尸的厉害,小姑娘兴致高涨,眼里冒着光看着那只企鹅,再次听到对方想跟自己回去的声音。Χiυmъ.cοΜ
然后尺凫迎来人生最黑暗的一段时光,连续七次都失败了。
“币用完了。”风无理摊手。
“……”
尺凫默默往兜里掏了掏,捏出一张五十块钱,“我,我今晚的工钱。”
“我不要了,没钱了。”
“拿着。”她冷冰冰道,把那张五十元人民币递给风无理,“你不是想要吗?”
风无理哑然,笑道:“那就继续抓吧,五十块抓完抓不到就算了。”
小姑娘批准地点点头。
然后两人趴在抓娃娃机前失败了一次又一次。
每次都差一点点,两人心情也跟着那一次次被抓起又掉落的娃娃一样七上八下,两人期待着,兴奋着,又会因为失败了而失落,然后互相鼓励着继续这场游戏。
尺凫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就怎么也挪不开了。
就像刚刚那两个年轻人一样,她想。
终于在最后一次成功。
掉落的玩偶,是一整晚心情的产物,这份心情如何诉说,她想不懂,她只是迫不及待拿了出来。
总是冷着一张脸的小王西楼,好几次绽开笑容,却又止住,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喜欢这小东西,随后把那只企鹅递给风无理:“给你。”
“你自己的钱,就是你的了。”
“我才不要这种,这种那么无聊的东西,而且说了是帮你夹的,我要干什么,我才不要。”
她执意要递给风无理,一口咬定自己是成熟的大修行者,才不会要这种幼稚的东西,风无理只好接过。
王西楼喜欢一样东西是什么样子的,风无理再清楚不过了,她平时怎么看自己的,刚刚也在尺凫看这只玩偶时见到。
“虽然不知道你在倔强什么,但是我说送给你你肯定不要,这个是我们两个一起抓的,我们都花了钱和心力,就当是属于我们两人的吧,我们一起保存一段时间,你觉得怎么样?”
尺凫愣愣地看着他把那只企鹅玩偶递了回来。
“现在你先保存一段时间,过一段时间给我。”
“我……”尺凫呆呆接住。
看了看手里的玩偶,又抬头看这个男人,重新低下脑袋。
风无理看她看着地面,心里滴咕这丫头不会又要生气了吧?
然后就看着尺凫黑着脸走到他身前,嘴里一直念叨什么,他听不清楚,俯身问她在说什么。
“好烦啊你!”
少女垫脚,趁着风无理俯身之际,把他脖子拽下去,风无理只觉唇间碰到柔软一物,随后一阵刺痛。
一触即放,她立刻转身离开,都走到玻璃门自动打开,风无理才愣神地擦了擦嘴嘴。
“你……”
“没忍住!行了吧!”
没见过这么理不直气也壮的。
“也不用咬我吧。”
“不要说了!”
真是霸道。
风无理看着她紧紧抱着的企鹅玩偶,不再说这些,问她自行车停在哪里,发现就在门口。
“我来骑吧。”
“说了我骑就我骑,帮我拿着。”
风无理也不跟她急眼,这小姑娘现在还在害羞,就坐到后面去,一把抱住她没二两肉的腰肢。
尺凫明显一僵,然后故作没事。
“坐,坐稳没有。”
“坐稳了,小师父。”
“哼!”
被喊了师父,她神气着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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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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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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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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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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