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城城池古老,自元时,此地是少数几个未被蒙古人拆除的古城。
当年忽必烈乘坐象辇,对于云南十分重视,云南的中书省平章政事常需要进献大象,故而城墙城门十分高大,能通大象。
大明太子朱标亲临,对于西南地区来说尤为重要,贵州土司头人麝香夫人,乌撒女知府实卜,还有许多被贬来此地的文官武将,纷纷前来迎接。
车队足足有数十里,带着许多茶叶,蜀绣,陕甘等地的小米等粮食,还有一些吐蕃佛头进献的肉干,这些物品一部分用来赏赐此地的土司头人,另外大部分是为云南的镇守卫所将士们补充粮饷,在车队中最珍贵的莫过于有南直隶府的各种特产,使得许多因罪贬来云南的官员眼泪汪汪。
沐英虽已是黔国公,却仍旧激动万分,在朱标的车架上紧紧攥着他的手:“大哥!”
沐英改名之前,本名朱英,他和朱标自幼一起长大,还多次担任朱标亲随,如今相见,双眸泪浸。
朱标轻轻拍他肩膀,只见沐英年岁不大,但头发已然花白,眉头紧皱,额头上都是皱纹,黑眼圈也是极重,显然这段时间镇守云南,操劳过度。
“文英,你瘦了。”
千言万语,朱标只说出一句。
沐英苦笑一番,又看了看朱雄英,惊喜道:“太孙的个子这般雄壮,有开平王之风。”
“沐英叔,您如今也越来越有国公风度,您镇守云南,辛苦良多。”
朱雄英抿着嘴不知说些什么。
沐英年岁其实不大,在本朝国公里是最年轻的那個,可是他苍老憔悴的不成样子,尤其是见他头发花白,不由自主想起,前世沐家代代忠良,最后一任黔国公更是为保护南明永历帝死在了缅甸。
车架外,云南土司头人皆震撼大明天兵威武,甲胄犀利,兵强马壮。
而流放云南的文官武将,纷纷泪流满面,跪在地上高呼天恩浩荡。
“云南之地,事关我大明光复汉唐大业。”
“对了,母后如何了?”
沐英奇道。
沐英自小就被马皇后养在身边,一直称呼马皇后为母后。
此刻闻言,朱标正欲说话,却见蒋瓛骑马过来,焦急禀报有军情。
朱标挥挥手,招进蒋瓛。xǐυmь.℃òm
“殿下!”
蒋瓛焦急不已,他深吸一口气,看了看沐英和朱雄英,低垂下头小声将军情说出。
“什么!?”
朱标,朱雄英,沐英三人都是浑身一颤。
沐英更是身子一歪,倒在车架上,眼中涌出泪水,瞪大眼道:“母后她……”
……
一个月后。
南京,应天府。
“啪!”
朱元璋狠狠地将茶杯摔在地上,指着御医破口大骂:“要你这厮有何用,给我拖出去,斩……”
“皇爷爷!”
朱雄英一把抱住了正在愤怒头上的朱元璋,他抿着嘴苦涩道:“皇爷爷,元世祖定天下之刑,也不过荅杖徒流绞,且有言语在先,有罪者使汝杀,汝勿杀,必迟一二日乃覆奏,皇爷爷您是大明的天子,皇奶奶是大明的皇后,您要因为皇奶奶的病责杀御医,皇奶奶醒过来了,会怎么想!?”
“你!”
朱元璋瞪大眼睛,盯着朱雄英大怒,他本欲挥开朱雄英,但却下不了手,只得苦涩笑了笑,将朱雄英肩膀搂着,叹道:“咱是担忧你皇奶奶,她的病,怎么就好不了呢,怎么就……”
话未完全说出口,朱元璋便颓靡地挥挥手,让那御医出去。
朱雄英望了望里间,自己父亲太子朱标正在给马皇后擦拭额头,侍奉她喝药。
一个月前,马皇后在香林寺上香时忽然晕倒,自此浑身不能动弹,无法言语,如今只有一口气吊着,偶尔能睁开眼。
她的身体,终究还是没能抵得过天命……
朱雄英也不知说些什么好。
中风,而且可能是脑部中风,所以皇奶奶才会这样,虽说马皇后已经比前世多活了三年……
他端起一根板凳,请朱元璋坐下,然后又端来一杯茶。
“雄英,你也进去,看看你皇奶奶吧。”
朱标从里屋走出,面色颓然,他宽润脸颊上皆是颓色,失魂地对着朱雄英勉强笑了笑。
朱雄英却犹豫了。
“爹……”
“嗯?”
“我担心,我担心皇奶奶见了我,就,就……”
朱雄英一句话,终是不敢说出口。
古人认为,人老了,临死之前有一口殃气,对小孩身体不好,故而马皇后生病之后也不准许朱雄英过于靠近她。
但更让朱雄英担心的是,马皇后之所以一直吊着一口气,兴许是放心不下自己,如果自己见了她,那她可能就……
朱元璋和朱标对视一眼。
朱元璋站起身来,拉着朱雄英的手道:“莫怕,咱陪你一起去瞧你奶奶。”
说着拉着朱雄英,往里间走去。
屋子里是浓浓的药香味。
马皇后已经形容枯槁,瘦的皮包骨头,两边嘴巴都缩成一团儿,眼眸闭着,躺在被褥中几乎没有生息。
似是听到了朱雄英的脚步声。
马皇后忽然眼睑一动。
她许久未曾睁开的眼睛睁开,瞧向朱雄英。
“奶奶!”
朱雄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匍匐着靠过去,望着那眼睛微微睁开的马皇后,瞬间绷不住了,先前种种所有坚韧,此刻只化作无言哽咽,唯眼中泪花翻涌,筛筛落下。
“秀英妹子。”
朱元璋坐到床边,伸手挽着马皇后那枯瘦的手掌。
马皇后枯瘦脸颊已说不出话来,她抬起头,眼睛难得清亮,望了望朱标,又望了望朱雄英,最后眸光柔和地看向朱元璋。
“雄英……”
她声音很弱,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朱元璋重重点头,苦涩道:“秀英妹子,咱记着的。”
马皇后还想说什么,却见朱雄英眼中虽流着泪,却带着笑容对她点头,马皇后心中释怀,又看了看攥着她另一只手的朱标。
“上位,善待,天下……”
她用尽全身力气,说完这句话,然后面带笑意阖上了双眼。
大明洪武十八年八月,大明皇后马皇后薨,谥孝慈皇后……
……
小院已经许久没人来过。
朱雄英走在院子里,此地杂草丛生,青苔遍地。
“皇奶奶身体好的时候,每日都派人来打扫的。”
朱雄英望着这个自己住过,开心过,悲伤过的小院,一时间无语凝噎。
“殿下……”
周宽和郑和跟在他身边,不知说些什么。
朱雄英呆呆地蹲下身来,伸手拔了拔地上草,他看向远处,这时之前所养的黄犬欢喜地跑了过来,匍匐在地上来回翻滚,对着朱雄英撒娇。
“残门锈锁久不开,灰砖小径覆干苔。”
“无名枯草戚戚在,昔年黄犬入怀来。”
朱雄英揉着黄犬脑袋,眼神唏嘘地看了看小院,道:“从今天起,我只有爷爷和父亲了。”
“古人真没说慌,下雨的时候,狗都知道躲在家里最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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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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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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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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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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