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邢有些好奇:“梦到什么了,还是小时候的事吗?”
自从长大成人后,少爷已经不怎么梦到小时候了,更别提从噩梦中惊醒。
万禾方慢慢站起身子,走到窗边往远处看去。
自从离开庆阳后,他就很少做梦,更没有梦到庆阳的那些人和事,可刚才他却梦到和苏晓果被困在墓穴里的情形。
梦里小果子捂着肚子痛苦的对他说她要生了,身下是不断往上漫的水,头顶是高不可攀的洞口,万禾方慌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眼看着小果子疼的面无人色,血从她身下流出,染红了一片水,她的脸色越来越白,身影渐渐变虚,好像随时可能消失一样。
万禾方忍不住大声呼救,猛地醒了过来。
站在窗前,看着远隔千里的庆阳,万禾方默默盘算着,死女人好像真的快生了。
既然梦是反的,那她一定会顺顺利利把孩子生下来吧。
“老邢,开张的日子定下来了没?”万禾方突然的问话让正在胡乱猜测的老邢愣住了。
老邢抿了抿唇:“定下来了,请帖也都送过去了,少爷,老爷子那边真的要断了联系吗?”
万禾方轻轻嗤笑一声:“留着又有什么用呢,难不成还让人堵到巷子里,废了咱们不成?”
“少爷,”老邢心里很是难过,那些人从血缘上来说,也是少爷的亲人啊。
万禾方点上一根烟,“你也早点儿睡,明天怕是不会太平,养好精神。”
老邢应了声,暗叹了口气,开了赌场,不光明天不太平,以后也不会太平了。
一直到第二天上午,苏晓果才把孩子生了下来。
听到孩子哭声那一瞬间,江宁的眼泪差点儿掉下来,胡兰秀伸长脖子问:“他三婶,是男娃还是女娃?”
三婶愣了愣,看了眼趴在床头给苏晓果擦拭头发的江宁,勉强笑着说:“恭喜贺喜,江家嫂子,是个闺女!”
胡兰秀的脸顿时黑了,又是个闺女,怎么又是个闺女?
“妈,鸡汤熬上了没,一会儿果儿醒了要喝。”江宁心疼的看着苏晓果惨白的脸,这番折腾可把媳妇累坏了,小脸白的,跟纸一样了。
胡兰秀愣了下,忍不住想抱怨两句,连个男娃都生不出来还喝什么鸡汤啊,可看着江宁那张脸,她实在说不出来,只得愤愤的走了出去。
三婶让江宁给苏晓果喂了些水,等全部弄好才捶着腰对江宁小声说:“你媳妇生这一胎真是受了罪,月子里可得好好养,你可别因为是个闺女有啥不痛快的,先开花后结果,将来总会有的......”
江宁一愣,“三婶,我高兴着呢。”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三婶。
三婶接过来一捏,愣了下,礼还挺重呢。
“那就好,那就好,”三婶笑着说,心里却不太当真,任谁盼到三十才盼来第一个娃,结果还是个闺女,能高兴啊?
不过这生不生儿子,谁说了也不算,只有老天爷说了算,这就是女人的命啊。
送走三婶和刘嫂子,江宁守在苏晓果身边,握着她的手亲了亲,生这一个就要了他半条命,他实在是不敢再要第二个了。
苏晓果这一睡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睡的江宁快吓疯了,生怕她出事。
好在苏晓果终于醒了,喝了一碗小米粥后还有力气开玩笑:“你怎么弄的跟鬼一样,真难看。”Χiυmъ.cοΜ
江宁摸了摸自己的脸,哭笑不得,他哪儿还顾得上刮胡子啊。
苏晓果好奇的摸了摸江宁的脸,她还从没见过江宁这么胡子拉碴的呢,清澈的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脸颊甚至都凹了进去。
真不知道是她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还是他。
以免影响媳妇观感,苏晓果醒来后江宁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胡子刮了,刮了胡子的江宁,苏晓果看着顺眼多了。
“孩子呢?”苏晓果拍了拍脑门,发现自己真够迟钝的,都醒过来这么久了才想起孩子。
江宁忙把孩子抱过来给苏晓果看,苏晓果看了看有些失望:“长得,怎么有点儿丑啊?”
“别胡说,咱家小雪多好看啊,大眼睛黑头发,将来一定是个漂亮娃。”江宁凑到襁褓前,笑眯眯的对孩子说:“小雪,别听你妈胡说,她刚睡醒,脑子不清楚,眼神也不好,你就原谅她吧。”
苏晓果面部微微抽搐,一觉睡醒,世界全变了,江宁是哪只眼睛看出来这么丁点儿的孩子眼睛大的啊?
还有,她怎么就眼神不好,脑子不清楚了,难不成刚有了闺女,她就失宠了?
还有,“小雪,是你给她起的名字吗?”苏晓果瞪着江宁,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为什么要让别人取名字,哪怕这个别人是孩子爹也不行啊。
江宁丝毫没有发现危险来临,还笑呵呵的解释:“你生她的时候下了一天一夜的雪,也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我觉得叫江雪挺有意义的,是不是?”
“你干脆叫她‘独钓寒江雪’算了,还江雪呢?”苏晓果嘴一撇,抱起孩子仔细看了看,虽然皮肤红了点儿,眉毛淡了点儿,长得凑合了点儿,但好歹也是她生的,她一定会给孩子取一个最最好听的名字的。
江宁有点儿郁闷,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他就决定给她取这个名字了,没想到这么好听的名字媳妇竟然还看不上,“那你想给她取个什么名字呢?”
“你觉得江兰生怎么样?”苏晓果点了点孩子的鼻子:“兰生,难生,小臭丫头真是太难生了,折磨掉我半条命。”
江宁头摇得像拨浪鼓:“什么难生,兰生的,不好听。”
“要不,叫江盼,和畔字同音,江畔独钓,跟你那个江雪异曲同工,好不好?”
“那还不如叫江雪呢,”
“与其叫江雪还不如叫江月,亲切!”
“月亮冷冰冰的,哪儿亲切了?雪多好听,多有意境!”
“反正你就是觉得江雪好听,是不是?”
“那肯定——”江宁刚要说‘是’,突然听见门外有人在喊,忙冲苏晓果摆了摆手:“名字的事儿以后再说,我先出去看看,好像有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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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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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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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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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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