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如何？”
“非……非常好？”他们从未就类似的话题深入沟通，冷不丁问起这个，赵平真的不知如何作答，窘得满头大汗。刘司令见他这样，笑了他一通后便不再为难：“非常好就好啊，要是你不满意，才让我愧疚呢。好啦，就这一次，你得收心了，下个礼拜跟我去趟天津，有点事要谈。”
赵平应下来，开始准备东西。刘司令对他的行程管得比较松，只要该在的时候在，其他时间他可以自己出去逛，除了行院去哪儿都成。他心知司令此次一定会在天津物色其他漂亮姑娘，许沁柔可能暂时要被冷落一边了，趁着司令回房，上楼告诉她这个消息。许沁柔心里纳闷这人为何对自己另眼相待，最初还怀疑他的目的。赵平看到她眼神，心里不舒服：“信不信由你，反正我跟你说了。你这几天应该有机会出去，回去看看你娘吧，她挺挂念你的。”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离去，摸不着头脑。这人几时和红玉搭上关系了？
不过他的提议正中她下怀。来这里时间不短了，还从来没回去见过红玉。怎么说这也是养了她几年的人，情分摆在这里，有时晚上被折腾完了睡不着，她会盯着天花板想她，以及她的琵琶。
姓刘的目前为止还没碰到过姨太太要求回娘家的情况，因为他的女人当中没几个人有娘家，就算有，感情也淡薄至极。许沁柔想向他申请，又怕惹他不高兴，被打回来。她找小莲出主意，小莲听后笑道：“他如果不宠爱你，你的下落他是不关心的，都懒得派人监视跟踪。隔壁那个一直臭着脸的女人出去好几回了，啥事都没有。就是要小心，回来的时候别和他撞上，不然容易被扣帽子。你这些天就凑合着应付他，别引起他注意，太出挑太差劲都不行。我说句不好听的，他现在对你快要没兴趣。熬过这一关，你暂时就可以自由了。”
许沁柔按照她说的做，果然姓刘的没怎么来她房间，就是来，也是例行交公粮，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变着法地折磨。他如今怕是对她的活儿绝望了。
他出发去天津那天，许沁柔便准备往红玉那去。但走到院子门口，马弁拦住她：“夫人要去哪里？和司令报备过了么？”
啊关卡还是存在的。她心中叹气，面上神色冷淡：“这还用得着报备？我不过回趟娘家，离这儿四十分钟的路程。你们要是不放心，大可以跟着，看看我有没有在外头乱来。”
这马弁尽忠职守，为了姓刘的头上不被扣绿帽子，真的跟在她身边。许沁柔原本也不打算马上就去找徐小八，心安理得地回到原来的胡同口，敲了昔日的家门。红玉见她上门，很是意外：“小九！？”
“是我。”许沁柔应着，走进屋里，那马弁还怕里头藏了男人，也跟着进来，衣柜床底都搜了一遍，再也没有可疑之处，才算放心，站到门口去了。
“我回来看看你。”许沁柔坐在红玉身边，注意到她换了新衣服，红光满面，比以前还丰满一些，台面上甚至摆上了护手霜，想来过得不差，因此她将自己准备好了的问候又咽回肚里。
红玉为她泡好蜂蜜水：“你怎么样，没被他欺负得太狠吧？”
“也就这样，还算好，大半条小命保得住。”许沁柔挽起袖子给她看上面的乌青和血痕，“幸亏他不打脸。”
“打脸打破相，最后看不过眼的还是他自己。”
这会儿她们倒更像是一同交流经验的姐妹，昔日或多或少还有那么一点的“母女”形式彻底无踪。许沁柔当下便对她提到过的女儿深感好奇，这样的女人做母亲会是什么光景？回想过去几年，她觉得自己都比红玉成熟许多。
不过，也许这只是幻象，是她高估自己，抑或低估了对方。
许沁柔一旦想事情入了迷，眼神就收不住，红玉频频避开她目光，后来索性起身，从里屋抱出琵琶：“你在那边有琴可以弹吗？不如把这个带去？姓刘的不找你的时候，你也有点事情好做。”
她接过琵琶，爱抚片刻。这把琴陪了她几年，她的确舍不得，但姓刘的那般粗暴，谁知道哪天火一上来就把它砸得稀碎。想了想还是还给红玉：“你替我保管吧——这本来也是你的。我就快要不受宠了，到时候被撵出来，还靠琴吃饭。”
她抿了抿嘴：“你还愿意给我一个窝吧？”
红玉点头：“当然，这里永远是你家。还是咱俩相依为命。”
相依为命？许沁柔眼光不由自主往护手霜上飘。一想到它是靠什么来的，她心里就像扎了根刺。
她没缘分做母亲，倒是有幸体验了一次做鸨母的滋味。也算是某种程度上了却了心愿吧。
红玉被盯得不自在，将护手霜拿下来递给许沁柔：“这个很好用的，你试试？”
“不必了，姓刘的从来不短了我的护肤品化妆品，我要是带这么一只回去，让他看到，保不齐以为我接了其他男人的礼物，那我可就遭殃了。”
其他男人。这四个字提醒了红玉。她决定将此作为突破口，缓和与许沁柔的关系，于是压低声音：“小八最近还算顺利，登台唱戏照常，姓刘的没跟他作对。我去他们戏班子打探过，他也找我问你来着。”
许沁柔看了一眼门口，马弁盯着来往的女人，并未注意她们的聊天内容。
“他过得好，这是好事。”她平淡地说。
红玉劝她：“小九，现在生米煮成熟饭了，你不会再想着约他一起走了吧？姓刘的关不了你几年，他会厌烦你的。你像我一样求他放人，届时他多半会照做，那你就是自由人了。你在这期间多顺着他点，不被打死就一切好说。”
“你也从他那里出来多少年了，你自由了吗？”许沁柔反唇相讥。她还没忘了原身3号的心愿，这是她的任务。关在姓刘的手下，就算不被打死，关个几年求他放人，那会儿自己八成容颜憔悴，灵气也消失殆尽了，最关键的是人格毁得一塌糊涂，哪还有上进的动力？指望那时出去闯荡出个名堂红遍上海滩，不如现在冒险离开。琇書網
红玉被她反击得哑口无言，像无措的小孩，手指无意识地绞紧衣角。这幅形象是许沁柔前几年经常见到的，每每她露出这个表情，许沁柔就心软，保护欲油然而生，想什么事都为她大包大揽下来，纵然她自己也是个女人。
到底是吃这碗饭的人，红玉总有办法让人不忍。许沁柔败下阵来，放柔眼色，岔开话题。她叫红玉拿出琵琶，帮自己温习琴谱和指法。太久不练全部技能都生疏了。
弹完几首曲子，又练了嗓子，两人之间的气氛平缓下来，许沁柔对她笑了笑：“我几乎把本事都还给你了。”
“我再教一遍就是。当先生嘛，要有耐心。”红玉笑道，“何况你算我半个闺女。”
“我是好奇得不得了，要是你亲生闺女弹成这样，你真的不会揍她？”许沁柔将琵琶放下，“听起来和弹棉花差不了多少，完全没有你的基因在里头。”
“哪舍得揍呀。”红玉摇头。
见她似乎不那么排斥聊这件事了，许沁柔更进一步：“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孩子他爹，究竟是不是刘司令？还是其他男人的？你不答也没关系。”
红玉沉默片刻，摇头：“我也想知道。但我算不准日子了。有段时间月事一直不准，我又吃了不少药，接待过其他人，真的搞不清究竟是谁的——反正她跟我少了点母女缘分，就这么丢了。”
有一瞬间许沁柔想到了某种烂俗的可能性。她问红玉：“孩子身上有什么明显特征吗？”
她记得红玉说过，如果她女儿活到现在，正好和自己差不多大。
但红玉只是摇头：“我记不清了。”
许沁柔对这句万能的托词毫无办法，只好放过这个猜测。这时马弁进屋来：“夫人，时候不早了，再不回去恐怕赶不及晚餐。”
于是许沁柔起身告别，跟马弁回刘司令府上。翌日她再次来到红玉家里，马弁照旧跟着。四天过去，她每日都在娘家好好地呆着，毫无越轨迹象，渐渐地马弁也烦了，在门口一站一下午干不了什么事，怪无聊的。第五天早上许沁柔再次提出要见红玉，马弁这次问她：“夫人可愿意自己过去？还是需要我保护？或者把老太太请到府上？”
“老太太”三个字令许沁柔几乎喷笑出声，她憋着笑摆摆手：“不了，我自己去，她腿脚不方便又懒得出门，做晚辈的怎好这样麻烦人家。”
她出了司令宅子，一路上确认了无人跟踪，小心思死灰复燃，拐了个弯，往戏班子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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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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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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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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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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