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潇等人心有同感,纷纷点头,却听曲老军斩钉截铁地说道:“春秋大梦。这几营军士是狄指挥使亲自操练,战力自然非同凡响,不过这也只是演练罢了,若是对面真来了党项、契丹的铁甲骑兵,阵势气场自非今日可比,那时弓弩手能否如此从容施舍,还在两可之间。”
正说着,刘虞侯将两扇令旗倒卷,喝道:“收阵!”喊杀声中,众军士多半不闻其声,但见令旗卷起,便知鸣金收兵。弓箭手纷纷满弦射住阵脚,余者则相为掩护,五百人如江潮汐退,片刻之间便已退回的寨门前,俨然而立。远看时鳞次栉比,军容肃整,近看时个人面色红润,气息微喘,威武之气则犹胜当初。
刘虞侯来到阵前,向参演军士只说了四个字:“再接再厉!”旋即遣散回营,令旗一抖,号令新军营在原地集结。这些新卒虽非慵懒胆大之徒,听了军令后纷纷动身,但初次集结列阵,只知自己被编入哪一都,彼此间却不熟稔,数百人穿梭如织,费了好一阵功夫才排列整齐,再行整理军装,擦拭兵器,场面才渐渐平静下来。
刘虞侯翘首以待,等众人打理完毕,这才长舒一口气,道:“日后就按今日阵型列阵,出了营门后,我只给你们七十个数,谁若落了队,全营罚立一个时辰!”
雁凌峰这一伍列在军阵当中,但他与刘潇不但身材比常人略高一筹,而且英姿勃发,虽置于人海之中,依旧如鹤立鸡群。刘虞侯纵然不顾念万龙铖的情面,见了这等人物,自然也会乐于提携,这时点名叫二人出列立于身侧,向众军士说道:“虎威营以一营为战,弓手二百名,发十箭,弩手二百名,发四箭,共计两千八百箭,其中八百箭可滋扰射伤敌军,一千二百箭可射杀战马与薄甲兵,余下八百箭可破重甲。今日操演攻守,乃是战时必须,倘若少了一轮发射,你等与对方骑兵短兵相接,便要多付出几十人性命。步军不比马军,一旦近身搏杀,虽有据马枪为屏障,却也并不占上风,故而弓弩之术乃是重中之重!”
雁凌峰听他声若洪钟,讲起军务来与方才赠弓时判若两人,当真是平时则谦,战时则威,心中始生敬佩。却不知他叫自己与刘潇出阵所为何事,正自思忖,便听刘虞侯道:“这两人一人名叫雁凌峰,一人名叫刘潇,都是习武世家出身,今日暂且点为新军营正副指挥使。保安军营中举贤唯才,谁有真本事,便可升迁。明日正午比武选拔营中大小军官,谁自认能艺压同伍,大可一展身手,到时石统制与狄指挥使会亲临观战。今日则以这二人为首,先将弩箭寻回,平均分配,操练射术。”
众人齐声应诺,便由韩、李二人率领,去拒马阵外寻找虎威营方才射出的弩箭。这些箭射入雪中,锋头与箭杆并未折损,九成以上还可再用,众人依刘虞侯所言操练射术,直至酉初时分天色已晚,这才鸣金回营。wWW.ΧìǔΜЬ.CǒΜ
晚饭用罢,新军分配营房后,各自入账休息。五人中除了老军外皆是弓箭手。老军起初让刘文炳也选做长枪手,可秀才畏敌避战,只怕长枪手冲锋陷阵,有去无回,还是随在雁凌峰等人身侧做弓箭手较为稳妥。然而他从未动过弓箭,不知军营中的弓如此沉重,他挽弦开弓,将近两个时辰过去,才堪堪拉开半张,浑身肌肉筋骨早已痛不可当。
营中二更时鸣响鼓角,全军闻鼓声安寝,士卒便不可喧哗。此时二更未至,五人将军帐内外收拾停当,趁这空闲正好闲聊,雁凌峰便和几人讲起了北上阿日善借战马一事,老军听罢笑道:“这汉唐时啊,武帝、太宗之所以建立盖世武功,不外乎一句话,犯我天朝者,虽远必诛!时至今日,夷狄已非昨日夷狄,可咱们中原王朝却不如往日了,只好守在家里,不敢出去。”
“不是人不行,而是没有马。西北、塞北产的好马,大多被党项人和契丹人占据,自古幽云产好马,可惜当年石敬瑭为讨好契丹,做了耶律家的儿皇帝,将宝地拱手送人,而雁门关一带是有不少马场,不过听人说草场都种了庄稼,人肥马瘦啊,更架不住胡人总南下劫掠,至于荆楚余杭、巴蜀大理这些地界虽也产马,可数量本就不多,何况又生得矮小,运茶贩盐还可,上战场可不行,一见北方马便如儿子见了老子,还未交手已输了三分气势。咱们以前和契丹人打仗,便买河曲马,如今和党项人打仗,就买契丹马,如今战事一紧,保安军的榷市一罢,党项官府连民间买卖马匹也不许,更是供不上用啊。”
雁凌峰对最后一点倒是亲眼所见,连连点头称是。刘潇也颔首称是,可他心中一直惦念明日比武选将之事,便又打探起营中将领的虚实,老军这时则揣着明白装糊涂,偏说只知其名,不知其实,埋怨道:“我在这儿当了二十几年兵,将领走马灯似的调换,我连山神爷土地爷都认遍了,就是不知谁是头头。”
刘潇深知其意,道:“兵不识将,将不识兵。老哥言下可是此意?”
五个人原本凑在一张大木床上交头接耳,这时凑得更紧,老军点点头,又压低了几分声色,道:“太祖皇帝本就是武将出身,咱们大宋江山如何开国,我不说你们也晓得。汉时诸王造反,唐时安史大乱,皆因作乱者执掌兵权。皇上远在庙堂,最怕的便是边关将士拉帮结党,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刘潇屏息四顾,听帐外无人,这才悄声说道:“自古政事如此,主不疑臣,臣不疑主尚可,主臣之间但有猜疑,必生祸端。咱们大宋以武开国,却又以文治武,太平年月尚好,可如今边患肆虐,国家上下少了汉唐时的尚武之风,以文人之见抵御外敌,实在捉襟见肘。”
刘文炳听他言语之间轻蔑文士,心中不悦,瞪起一对斗鸡眼,忿然道:“匹夫之见,愚不可及!上阵打仗岂可全凭一勇之夫,文人怎么了,孙武兵书,太公兵法,哪个不是以文载道;六韬三略中,皆是以文治开篇,我......”
他一心急于辩解,口吃的毛病竟然未犯,正自口若悬河,忽觉脑后一震,才知是被吴海轻轻掴了一掌,这一掌虽未用力,怎奈秀才身子单薄,三摇两晃险些跌倒。
原来吴海听到“匹夫之勇”四个字,自忖逃不了干系,他平生厌恶咬文嚼字之人,听刘文炳念起经来滔滔不绝,自然气不过,怒道:“嘟嘟囔囔,啰啰嗦嗦,你以为自己是孔夫子,顶多算个教书匠,老子就是匹夫之勇,打得就是你这穷秀才!”
刘文炳虽知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但念及身侧有韩、李二人和事,也不怕吴海再施以拳脚,指鼻骂道:“贼配军!伦奴子!君子有所恃而不恐,你以为我怕了不成!你再打一下试试,再打一下试试!”说话间跃跃欲试,身子却不住地蜷向雁凌峰身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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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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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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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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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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