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凌峰着实想不到与自己出生入死之人竟是江湖抢匪,好在他做的是替天行道的侠义之举,却也难免惊愕。
公冶长信听他半晌不语,释然笑道:“韩兄,我‘季天伐’十年前便是官府通缉的匪首,你说我如何将人家娶回家门啊?哈哈哈......”
雁凌峰听他笑声洒脱,却也隐含悲怆,仿佛对那段姻缘依旧难以释怀,暗想他一个有情有义的真汉子,若真心爱上一个女子,这辈子如何能轻易忘怀,便道:“公冶兄,你替天行道,若用‘匪首’二字,岂不更是妄自菲薄!我雁凌峰不敢自称慧眼明心,却看得出你是真英雄!我佩服你!”
二人心意相通,不禁放声大笑,豪气干云,激荡百里,笑声落地,才察觉箭雨已经止歇。雁凌峰看着甲板上插满了雕翎箭,却听船舱中无人呼喊呻.吟,庆幸众人安然无恙,正要回舱探望,忽听公冶长信压低声音说道:“不好,有人登船!”青光一闪,公冶长信拿起木床上的青心剑,走出舱门递到雁凌峰手中,随手在甲板上拔出两只雕翎箭,道:“想必这些海贼要用飞钩登船,咱们快去船边看看!”
两人毫不迟滞,即刻发足狂奔,兵分两路,向着左右船舷走去。雁凌峰不知公冶长信何以察觉,却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手提青心剑沿着船舷搜索,还未见到海贼身影,忽听鹤鸣声呼啸而至,急忙仰头看去,但见盘旋在百丈高空的鹤群倏尔飞下云端,向着墨船俯冲过来。
原来白鹤群方才振翅高飞,避过箭阵,眼见南海九宫门弟子用挠钩套索钩住墨船,数十人正要顺着船底攀爬而上,即刻赶来护航。这些鹤思维敏锐,动作迅捷,虽不如白灵嗜杀成性,但若发起威来,诚然非同小可,只一阵冲杀下来,便将那三五十人尽皆抓入海中,惨呼声此起彼伏。便在这人仰马翻的功夫,船底数十只巨桨划水而过,不觉间已行出甚远。
雁凌峰得知化险为夷,心中百感交集,两只手扶着舷木,见鹤群飞向高空,结队返回剑灵山,他心头一喜,默默念道:“多谢前辈!”忽然间气血上涌,转身凝望甲板上密密麻麻的羽箭,仿佛又回到了刺秦剑冢内,右臂伤痕隐隐作痛,饥饿疲劳感瞬间袭上全身,双足一软,徐徐坐倒在地。恍惚中见到公冶长信飞奔过来,心中虽明白,却无力开口答应,不禁心头更急,蓦地眼前一黑,再度昏厥过去。
雁凌峰醒来时已是第三日夜里,他徐徐从床上坐起,海风微凉,悠然惬意,手脚也已恢复了几分力气,环顾四周,才知自己身处一间卧舱之中,左手旁五步处有一张方木长桌,案上摆着十几个果子,月色透过窗棂打进屋中,祥和中略带凄凉。
他目光一扫,见到青心剑摆在身侧,心中乍惊乍喜,可想起骆羽衫交付自己的诗稿长眠于剑灵山,一字字远隔重洋的牵挂无法送到陆元鼎手中,更不知韩念雪如今境况如何,只盼不要像那本诗稿,一去不复还,想到此处心中难免怅然。然而听到窗外海风簌簌,船底鸣声阵阵,想来此刻正向着大宋国土驶近,不禁精神大振,惆怅也一扫而空。
雁凌峰稍作吐纳,气息催动血脉,热流所到之处,经络骨骼方可收发自如。但觉口中干涩,快步来到桌旁,拿起一颗野果狼吞虎咽起来,眨眼便吃了三个。这果子摘下来已将近三日,早已不再新鲜饱满,然而入口依旧甘甜,暗想这救命野果便如续命金丹,当真拿琼浆玉液也休想交换。
正这时,忽听舱外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喧哗声渐渐入耳,他神色一怔,觉察众人都聚集在甲板上,想来归家在即,大家自然喜不胜收,当即手提宝剑,又拿起两颗果子,快步走出舱门。诺大的船舱回廊内光线暗淡,四壁也皆是古木的腐朽气味,他鼻子一酸,手扶门板正不知该寻哪条路出去,迷茫中忽听左手边长廊中有人说道:“是韩公子吗?韩公子!您可终于醒了!”说话间,一个清癯的身影走到近前。xiumb.com
两厢打量,雁凌峰并不认得此人,可这人怎能不认得他,喜道:“韩公子,你都睡了整整两天两夜了,公冶先生和我等轮流照看你,我才要过来,您就醒了!”
雁凌峰微觉诧异,问道:“老兄是说,我已睡了两天两夜?”
那人点点头,道:“是啊,头一天你发热不退,船上没有草药,也没有针灸之物,公冶先生为你掐了几处穴位,还在手指尖放了几滴血,第二天你退了热,却还是不省人事,先生说你是劳累过度,休息两日便好,大家这才放心,果真如此啊。”两人说话间一前一后,结伴下了楼。
楼下有数十人正围桌闲谈,见了雁凌峰,急忙起身围拢过来。雁凌峰不想让众人声张,眼见没有公冶长信和李泰航的身影,便摆手止住喧哗,问道:“不知公冶大哥领大家做什么呢?”
一个中年男子应道:“大家正在击鼓传花呢,韩公子,不如你也过去看看,大家见到你,定然高兴得很!”
雁凌峰见众人依旧形色憔悴,但相比于前两日,着实已渐入佳境,心中哪能不高兴,听说大伙儿在船头玩击鼓传花,却不知击的什么鼓,传的什么花,又是何人击鼓,何人传花,当真想看个究竟。几十人随在他身后朝甲板走去,还未出舱门,便听一阵木石相击之声由疾转停,众人哄然大笑,只听福禄海扯着嗓子说道:“不算不算,分明是你故意找我晦气,你敲鼓时怎能回头乱看,不如当着我面来敲,岂不更方便!”
李泰航说道:“福胖子,咱们可说好了,这果子若是传到你手里,我鼓点停了,你便要学三声狗叫,怎么?你想耍赖不成!”
雁凌峰本想在门内静观,但听这二人越吵越烈,心中既觉好笑,却不无担忧,即刻走出舱门,道:“李大哥,你就别再为难福兄了!”
众人闻声转头,一眼见到雁凌峰,霎时间群情激动,尽皆围拢过来。公冶长信异常欣喜,他当先走出人群,道:“韩兄,你总算醒过来了!大伙儿闲来无事,便来甲板上游戏,没等你同来,你可别见怪啊!”
雁凌峰见他神采飞扬,心中甚是欢喜,一觉醒来再见故人,仿佛久别重逢,急忙伸手搭在他肩头,道:“我高兴还来不及!大家别停下,不是击鼓传花么,算我一个如何?”
公冶长信当即拉过他的手,道:“再好不过!求之不得啊!韩兄,这回换你来击鼓,咱们大家性命都是你换来的,这鼓手自然是你来当!”
李泰航将手中箭杆递给雁凌峰,道:“公冶先生说得对!大家都不知如何感激你,韩兄弟,你拿好!”转头又对福禄海说道:“这回换韩公子来击鼓,你再若耍赖,我非将你丢进海里喂王八!”
福禄海这两日受李泰航淫威所迫,心中十分气恼,却知若非自己贪图那只金镶玉盘子,雁凌峰也不至于耗费元力,有此危险,他自知理亏,更不敢多做顶撞,然而此刻有雁凌峰在场,他心中平添几分底气,还口道:“你有本事便真将我丢进海里,我可是韩公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拉上船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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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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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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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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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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