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小院的草坪上,正中摆着一个大圆桌。
季老爷子和季奶奶坐在上首,右边是季爱国王秋兰夫妇,左边是季爱党张玉珍夫妇,最下头是季娇娇带着笙笙。
童秀和季和平坐在笙笙旁边。
餐桌上琳琅满目都是菜,泥鳅、茼蒿、虎皮青椒,油爆茄子……但最显眼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当中的两道菜。
一个白生生瓷汤碗里是被煮的很烂的胡萝卜,红彤彤的,煞是好看,青的葱花、黄的姜片,肥嘟嘟肉还在打颤的牛尾,汤汁清亮,色泽鲜艳,瞧着就美味。
季凯旋看着就饿了。
那香气更是霸道极了。隔着老远,季凯旋都闻到了那股香味。
牛尾巴有肉有油还有骨头的香味,为了适应老年人的牙口,炖煮了两个多小时,香味完全被熬出来了,配上清香的胡萝卜和葱姜提味后,那滋味简直令人口齿生津。
季家人都吃得忙不过来。
季老爷子年纪大了,各种病痛缠身,胃口一直都不佳,每餐很少吃超过一碗的饭了。但今天老爷子吃得头都不抬了,一口气吃了两碗饭,每夹一筷子时,脸上的满足之情溢于言表。
“好吃。自打在战场上饿了三天,从敌人口袋里摸到的那一块黑馍馍之后,我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他朝童秀竖着大拇指:“秀姑娘,你的厨艺真是这个。”
说着,他还想去添第三碗。这可把老爷子的家庭医生吓坏了,赶紧去夺了老爷子的碗:“您不能再吃了,胃该撑坏了,待会该消化不.良了。”
人老了就跟老小孩似的,老爷子还和家庭医生发脾气:“当年我在战场上,一餐可以吃三大碗,人头那么大的碗。现在吃两碗饭怎么了。”
家庭医生满头大汗。
童秀哭笑不得,拿了水果,亲自剥给老爷子吃:“季爷爷,不着急,以后还有机会,我再给您做更好吃的。”
季老爷子这才又眉开眼笑。
季奶奶一向是矜持克制的。她出身书香门第,当年是家族遭遇大难。她走投无路才投奔的革命。多年下来,她做事依旧慢条斯理,如名门闺秀似的。
这会儿,她夹菜的速度都明显快了许多,优雅地、矜持地、宛若教科书似的标准贵族礼仪地吃着饭。饭菜消失速度却明显快于平时数倍。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季奶奶这是喜欢的紧了。
季爱国与季爱党两个大男人更是没什么讲究,一口气扒了三碗饭,王秋兰和张玉珍顾忌着面子,只吃了两碗,但表情也无比满足。
“秀姑娘,你这手艺打哪儿学的。这也太好吃了。我让张姨和你学两手,平时也能吃。”
“秀姑娘,没想到你做饭也这么好吃。”
“下次有机会,秀姑娘,你去做做粉蒸肉吧,湖省特色,我当年吃过一次就一直念念不忘。可惜别人都做不出这个味,只有你能做得出来。”
“这手艺简直绝了,比国营大饭店的老主厨的手艺都要好多少倍了。”
“太太太好吃了。姐姐做的菜比妈妈做的好吃一百倍,我还要再吃一碗。”
……
季凯旋看了眼餐桌上,再低头望了自己一锅黑漆漆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煮熟了的牛尾……
扭头。
将牛骨汤放在桌上。
抓起筷子。
矜持地坐在餐桌边。
夹了一筷子。
感受到在口腔里一瞬间爆开的鲜香味道,季凯旋长长唔了一声,猛地睁大了眼睛,终于知道刚才大家为什么都那副表情了。
太好吃了!
刚才他居然还想给童秀救场?一向骄傲到狂妄的季凯旋头一次感受到一种叫做关公面前耍大刀,砸了自己的脚的尴尬感。
……
这一群人里,季和平是最矜持的一个。实在是他已经尝过童秀的手艺好几次,对童秀超乎寻常的手艺早有领教,不像这些人这么丢脸。
打了一个饱嗝后,季和平漱了口,就偷偷在童秀耳朵上飞快咬了一小口,小声道:“秀姑娘,太好吃,来香一个。”
童秀耳朵一红,在他腰间软肉上狠狠拧了一把。
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呢。
季和平嘶嘶嘶吸着冷气,面色古怪,连连讨饶:“秀姑娘,轻点轻点,男人的腰可重要了,不能伤到的。”
童秀脸红耳赤,手劲又加大了三分。
一群长辈眼观鼻鼻观心,权当没看见,但是在心里不得不还是感叹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可真是……
想当初他们,可是连牵手都得偷偷摸摸的。
咦,怎么好像有点羡慕?
·
吃过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闲聊起来。
话题自然是最近京城的风波。
也就是宋家。
“宋大伟找了祝老爷子了。”季爱国首先开口,“祝老爷子亲自打招呼了。这一次办案子的专案组长是他的门生,多少要给他卖个面子。这一次,宋大伟大概进不去了。
季老爷子哼了一声,没说话。
他就看不惯这种风气。
帮着一个假药企业,害死了那么多人,要是他自家的儿子,他早就直接一把枪突突了,还等着让他各种找人躲祸。
这是教子无方,祸害国家。
季爱党道:“祝老能量虽大,也只能保得住一个人。宋大伟不用进去了,宋家宋真真和宋大军还有宋戚估计就悬了。”
季爱国道:“宋大军的结果暂时没出来,但估计轻不了……但宋真真已经定下来了,寻衅滋事加诽谤名誉,一共五年。宋戚的流.氓罪也定了。”
季爱党摇头道:“主要是时间太紧了,不然我还可以找人活动一下,让宋大伟这么跑了,真是可惜。”
季爱国也感叹道:“宋家倒得太快了。”
“是啊……”季爱党还觉得在梦里,说话都觉得不真实,“实在太快了。”
才不到两个月啊。在京城树大根深,枝繁叶茂的宋家就这么倒塌了大半个了。如果是一年前,有人和他这么说,他肯定以为对方故意消遣他。
但现在……
自家这个侄儿媳简直……神了。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反应过来,忙向旁边的童秀道:“秀姑娘,叔叔没嫌你做得不好啊。你做得很好,非常好,简直太好了!”
童秀手段太厉害了。
身为长辈的季爱党,嘴上不说,心里都对这儿媳佩服的不行,甚至有些叹服之情了。季家其他长辈没表现出来,但多少都有些这种感觉。
季家真是捡到宝了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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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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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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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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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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