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你在害怕什么?”
说完,他有了答案。
“你在害怕,我?”
尾音带着困惑,但这更像是一个陈述句。
他清楚的察觉到女孩在害怕他。
可这是为什么?
一门之隔的唐昭昭瑟瑟发抖,脑海被从小到大看过的鬼故事包围环绕,这下切身实际的知道了鬼敲门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更何况这鬼还是她死因不明的前男友,怎么看到离不开一股浓郁的古早狗血灵异复仇故事的味道。
前男友做了鬼都不放过她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敲门声再次响起,节奏均匀,又是三下,敲门的人,哦不,鬼,现在还算有耐心。
唐昭昭蹿到床上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只露出一个披头散发的脑袋在外面,装出十分脆弱的模样,“我……我感冒了,头晕,困了想睡!”
还装模做样地抽抽鼻子,努力发出听起来凄惨的气音。
那猛吸鼻子的声音让人情不自禁联想到她吃了自己的鼻涕。
“撒谎。”
少年的声音清晰的传来。
唐昭昭的心也跟着他的声音沉了下去。
“开门,让我看看你。”
救命啊!前男友变成鬼来敲门还非要她开门!
唐昭昭一幅抵死不从的架势死死藏在被子里,“我真的困了,你走吧。”
声音隐约染上了哭腔。
可这声音不带没能带来预想中的妥协,反而使门外的声音冷了下来。
“如果你不开门,我就直接进去了。”
进来?他要硬闯吗?唐昭昭一抖,猛地看到了那台旧电脑有人操作一般的亮了起来。
“我等你最后三下。”
他说着开始倒计时。
“三……”
像是死亡的催命符。
唐昭昭几乎快哭出来,“我真的困了,我们明天再见吧。”
可他却像没听见。
“二……”
自动亮起的笔记本电脑桌面上,静静的躺着一封文件。
在鬼敲门的紧要关头,唐昭昭竟然还有空分心伸出一只手,将那封文件打开。
可她怎么样都没想到,那是一封来自三年多前的,温翎的衣服。
看见信件的一刹那,她忽然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信件的命名是,给昭昭。
这封信是写给她的。
“一。”
倒数进入尾声,少年最后一声轻音落地,短暂的平静的一瞬。
唐昭昭的视线终于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迟钝的看向卧室的门。
她真的害怕,即便对方是苓,她也要消化消化这件事情。
可没想到人根本就不给她消化的机会。
还没去猜少年究竟是会破门而入还是像恐怖片里拧开门把手,就看到诡异的一幕——
少年修长的身形从墙壁中走出来,旁若无人的穿墙而过,定定地走在她面前。
唐昭昭的魂儿都要吓没了。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他居高临下的垂眸俯视着裹在被子团里只露出一颗脑袋,显然已经傻眼的女孩,微微不解,“为什么现在又惧怕我呢?”
唐昭昭简直要给他跪了,也真情实感的仰面倒了下去,脸色惨白,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
不用想也知道她的表情一定比哭还难看。
拜托!前男友深夜穿墙而过,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种事更恐怖的吗?
他为什么要穿墙啊!拿钥匙开门不好吗?当个不反科学的人不好吗?
可再多的槽都吐不出口了,时针隐隐走向酒店方向,唐昭昭意识不由自主的涣散。
那一瞬间,她竟觉得自己入梦入的很及时。
……
在小山坡上醒来时,她有一瞬间的茫然,可很快就接受了这一现状。
看来她入梦了,这倒是比醒着好得多,即便梦里有鬼她都觉得亲切。
毕竟一时还无法面对变成阿飘的温翎,唐昭昭从未尝试过与阿飘谈情说爱,想想还有点刺激。
刚好入梦给了她一个缓和空间,她从草坪上爬了起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空洞的山头,周遭零零散散的躺了几个穿着登山服的人,他们陆陆续续的醒来,显然都是刚刚入梦。
“这是哪?”其中一个男人站了起来,转动着僵硬的四肢,大略勘察了一下周遭的情况,然后趁着脸色确定这是一座荒芜的野山。
“好像是荒郊野岭?这些人怎么还没想,真他妈像乱葬岗……”
男人说着缓缓转身,看到了在草坪上坐着一脸懵的唐昭昭。
两两相望,有些尴尬。
他不好意思挠头,“那我就随口一说,你别在意,我没想到已经有人醒了。”
周围连路灯都没有,唯一能带来光亮的东西便是头顶那一轮硕大的月亮,银芒冷冷地照射在地上,像是给草丛镀上了一层锋利的银霜。
确实挺像乱葬岗的。
唐昭昭摇头,“我没事。”随后又提醒男人,“他们看起来要醒了。”
大略的看了一下,加上她五男三女,身上都穿着防护冲锋服,背上背着硕大的背包,像是一支野外登山队。
“我们现在在哪里呀?”一个刚醒来的短发女人发问,她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和身旁的另一个女人结伴,搀扶着对方坐起来。
几个男人并不愿多作自我介绍,看了一圈后陈述事实,“我们现在在山上,这里唯一的照明条件便是头上的月亮,刚刚我看了一下,大家的身上都背着有帐篷,我们应该是一支登山队。”
跟唐昭昭想的倒是差不多。
登山队,那,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梦?
唐昭昭下意识的搜索起自己脑海里关于登山队的鬼故事,却怎么想都想不到。
翻了翻口袋,竟然在冲锋服的暗袋里找到了一部手机,点开后果不其然没有信号。
屏幕上的日期显示着现在8月14日,果然又是这个日期,无论是无论入梦多少次,都会回到八月14这一天,梦境里属于亡灵的时间不再有任何的进展。
“这个地方坡度太大,树木太多,不适合露营。”
最先醒来的男人带着一副金丝框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让人联想到律师或者职场精英一类的身份,他四下看了一圈后指了一个方向。
“我们朝那边走,前面看起来树少一些,那么遇到野兽的概率会变小。”说着他又分析了地形,“我们到上面那一处平坡,不用担心落石或滑坡,把帐篷驻扎在那里,然后再想想看接下来要怎么度过。”
无论是哪一种恐怖故事,只要关于只要关于鬼的,唐昭昭都感觉恐惧,更何况他们要在这个地方度过一个晚上。
只要天亮了,便可以从梦中出来,只不过这个时间的维度会多长就不一定了。
在四角游戏之前,她以为一晚上就是一晚上,可经历过四角游戏她发现在游戏里人的感官会无限延长,时间的维度也是同理,哪怕现实中只有一夜,梦境里也有可能无限延长。
总之逃不出这个几乎凝固的时间,八月十四日。
所谓望山跑死马,那个看起来平坦的山坡近在眼前,可实际上走起来确实跋山涉水路途遥远,唐昭昭爬过一条干涸的河床时手指被尖锐的石棱挂到,顿时流出了鲜血。
“小心一点。”前面带队的眼镜男看向她,声音虽然冷,但能听出带着关切。
“梦里的伤会带出梦外。”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他答,“梦里受伤了,现实生活中也会受伤,所以努力保护好自己吧。”
比他说乱葬岗的时候多了些人情味,唐昭昭笑了笑,“谢谢。”
眼镜男淡淡应下,继续往前走着开路。
这个看起来高中生模样的女孩是整个队伍里唯一跟在他身后以最快速度往小山坡上爬的女性,而且能看出她是竭尽全力想要走在前面不掉队的。
眼镜男的表情也温和了一些。
不知为何,醒来后唐昭昭便开始感觉到饥饿,双腿也酸软无力。
真的像是已经在外面辛苦攀爬了许久后的登山队员,肌肉过度分泌乳酸带来的闷痛感,而身旁的人似乎有同样的情况,脚步缓慢就算了,肚子还时不时发出饥肠辘辘的咕噜声。
显然,他们现在扮演的角色大抵是许久未进食,并且已经长途跋涉的很疲惫了的登山队。
了解了身份角色后,她很快的适应了下来,步伐更加坚定,看来他们都是有剧本在身上的。
人们终于陆陆续续爬上平坦的山坡时,才发现这里的确很适合驻扎帐篷,像一处天然的露营地一样,草坪柔软平坦,没有乱石,背靠着平缓的斜坡,不远处一片低矮的灌木丛,甚至可以称得上避风挡雨,还不用担心山地滑坡和野兽出没。m.xiumb.com
唐昭昭很快便选好了一处位置,将自己的帐篷从肩上取下,撑开的时候遇到了一些困难,那边早已搭好帐篷的眼镜男主动过来帮助了她,将防风钉深深地斜扎入地皮,然后将安全锁固定好,防雨罩也给她绑了上去。
“谢谢。”她真诚的感谢。
眼镜男淡淡的应下了,倒也没有跟她说客气话,那边两个女生的帐篷也在别人的帮助下顺利扎好。
几个人搭好帐篷后重新聚到了一起,打开背包,检查着他们剩下的食物。
每个人包里都还有几盒罐头和不算多的矿泉水。一趟攀爬下来大家不自觉把眼镜男当做了意见领袖,他看了一遍物资后说,“这些东西支撑我们熬到天亮应该没什么问题。”
唐昭昭却提出了不同想法,“我们还是省着点,因为不知道到现实中的一夜,在这里是一夜还是无数夜。”
她说的有道理,大家也严肃了一些,终于在吃食物的时候,并没有一下子把那些罐头肆无忌惮的吃完。
吃完饭后钻进了帐篷,本以为会很难睡着,可没想到闭上眼就开始变得沉重,仿佛过度使用的身体放松了下来,很快便沉沉入眠。
在梦里入睡的感觉很奇妙,不会做梦,没有思维,却能感觉到有时间流逝,那一段记忆像是被人为减去,变成了未知的黑色。
睁开眼,入眼的还是帐篷那个拱形的顶部,她缓和了几秒后从帐篷里爬出来,看外面还是黑夜。
不确定自己到底睡了没有,毕竟那段入眠是黑暗状态,完全没有记忆,也没有睡觉的感觉,之只是出来后发现很多人已经在外面了,表情显然都不太好。
“我刚刚睡了多久?”她好奇地问。
眼镜男眼中多了些血丝,原本红润的面色此时有些苍白,他深吸一口气,缓声说,“几个小时,你说的没错,也许这一夜在梦境里会无限拉长,变成无数夜。”
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熬到天亮便能结束的游戏后,心情都更加沉重了。
他们重新看了一下各自背包里的食物,终于接受了这个残忍的现实,食物是有限的,但目前为止,游戏的时间却走向无限可能。
如果所有东西都吃完了他们该怎么办?女生们体力上并不占优势,两个人对视一眼后,表情都有些不好。
气氛安静了下来,大家都不再说话,食物的分配也变回了各人吃各自背包里的东西,食物最少的那个人提议把所有东西均分,眼镜男却摇头表示不了。
“那样不公平,如果有人自己的东西本来带得多却要分给别人的话,心里会不舒服,时间长了大家的情感会产生隔阂,如果谁的东西率先吃完,我们大家便想办法均一些给他,然后等恢复精力了,一起去周围看一看有没有可能能够捕猎,顺便在附近寻找一下水源。”
看样子,眼镜男真的有野外生存的经验。
唐昭昭缓缓地松了口气,觉得沉重的心情得到了一定的缓解。
可就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短发女人忽然颤抖着问,“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
见大家都不接,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你们都没听见吗?”
她身旁的女人安抚她,拍打她的肩膀,“你别急,慢慢说,你听见什么了?”
短发女人却不能冷静,颤巍巍地看向不远处漆黑的丛林。
“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唱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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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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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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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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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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