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有人走了出来,脚步平稳,速度却不慢。
那只苍白修长的手推开一扇扇门,无一例外,门内皆是一片死气。
房里的桌子上皆摆放着酒菜,有些房间没有,有些人倒在地上,有些是被抹了喉。
不在,她不在。
容泠下了楼,双眼一片冷寂,漆黑的发丝被风吹过,有几缕飘在脸颊上,乱了视线。
长桌上放着编篓,顶上遮盖的布料被丢在一旁,谢谢的挂在桌子边沿,看起来像是慌张之间抛下的。
他冷眼看向竹筐中的东西,面无表情,仿若看了一滩极污秽之物。
编篓中的东西还在,拼凑起来的人皮形状怪异,用途不明。
颀长的人影从桌旁路过,扎在布上的几根针却悄然不见。
一轮琼月高高悬于墨色的苍穹之上,所照之处皆撒上一层寒芒。
容泠刚一踏入静谧的后院,眉宇就深深的拢在一起。
空气中满是令人作呕的气息,陈旧的和新鲜的血液混杂,眸中浑浊不堪的气味夹杂在血腥味其间,更添一道淫乱。
狭长的石子路上空无一人,拐角处的两间瓦房中有熬煮之声,在周遭环境的衬托下显出一丝诡异。
容泠抬不走过,眼瞳却骤然一缩。
竹筐旁有一串脚印,小小的,足不大,鞋底雕了不算精致的三瓣花,容泠一眼就认出那脚印属于谁。
霎时间,脑海中的一根弦崩断,他表情骤然阴冷,每一步都带着煞气,抬步走向瓦房。
半人高的竹筐中盛着已经开始腐烂的尸块,她想必是被吓到,脚步扯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像是猛的后退了一大步。
脚步在此骤然消失,容泠周身的气息越来越冷,眼神淬着冰,缓缓地环顾四周。
从这里离开后,她又去哪了?
忽然间,草丛有什么东西折射出一点微光,被容泠敏锐的捕捉到。他抬步过去,在草丛中找到一只发簪。琇書蛧
那是一支通体温润,由一块完整玉石打造的发簪,容泠仍记得有一日她从外面回来,头上便带了这簪子,他曾问过她,得知是女子送的变没有在意。
这是她唯一的首饰,就连掉落山崖后都寻了许久找了回来,可现在这支簪子却掉在了草丛里。
是谁?她在这里和人动过手。?
草丛紧挨着两间瓦房,房门松着,透过缝隙可看到里面的灶台上煮着什么。
他伸出手,凝白的指尖推向木门之际滞停下来,带着迟疑。一向冷静的他忽然失了些分寸,有些不敢推开着道门。
万一看见他不愿看见的画面呢?
那他就屠了这里,容泠面容愈发冰冷,眸色漆黑无光。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愈发明显的血腥味从房内传出,地上满是半凝固的血,顺着那滩血迹,容泠看到了角落里的一个人。
或者说是,半个人。
年纪不大的小少年赤裸着身子,白皙的上身满是血肉外翻的指痕,看起来像是被尖利的指甲抓过,已经呈现灰败紫色的嘴唇撕裂,面容也是冰冷的灰青色。
是一张他见过的面孔。
容泠面无表情的走过那具小小的尸体,伸手挑开了在台上的锅盖,他只看了一眼便厌恶撇开头,猛的将盖子盖了回去。
里面是一条腿,不是她的。
极度厌恶中,他心有余悸,幸亏不是她,如果她的身体出现在那肮脏的东西里,他也许会疯掉。
如玉般的面容褪尽了血色,长指死死的握住手心中的玉簪,仿佛要把它折断。
骤然间,无数碎片又画面涌入脑海,容泠蹲下身扶着案抬急促的喘息,额间渗出了冷汗,发丝贴在脸上,若雪中枝。
闭目凝气了许久,再睁开时,眼底一片清明。
身姿挺拔的人影整个人的气息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漆黑如墨的眸中恢复了冷静,又多了些什么。
他脚旁还有半具尸体。
小小年纪的少年,腰肢血肉模糊,下半身已经消失不见,容泠垂眸看他,片刻后抬步路过那具小小的,衣不蔽体的尸体。
稚嫩的脸泛着青灰,长而卷翘的眼睫下已经显出了斑块。
那双曾探头看向马车的鲜活双眼此刻失去了所有光泽,一如蒙尘的珠玉,怔怔的直视房顶,似乎在困惑不解,死的错愕。
忽然,离去的脚步又折返。
容泠用衣袖垫着手,垂眸闭合上了小少年死不瞑目的双眼。
随后直起身,这一次彻底离开了小屋。
-
“回来了?你把她放哪了?”
“丢后面了,婆婆喜欢她的皮,要割下来做帕子。”
“又做帕子。”光头的男人冷哼,“每次都缝缝补补,她那双眼睛都快瞎了,也没见做出什么好东西。”
柳妙揉着肩,“你懂什么?公子瀛呢?”
“休息了,他那破身子,你指望他做什么。”
柳妙撇撇嘴,又歪头笑,“不指望他,一会儿我还有大好时光要过。”
忽然想到了什么,程陵僧问,“你说这姑娘同行的还有一男子?那男子呢?”
“还在楼上,说是病了。”柳妙快一步跃到前面,捂着嘴巴娇滴滴的笑了,“那男子是我的,谁都不许抢,我玩够了自然会给你们。”
凌峰从另一扇门走出,手里装着沉甸甸的东西,晃了晃,“白日里来的那队皇商果真有钱,那小少爷车上的东西都不是俗物。”
柳妙却不关注这些,她对着铜镜哼着歌描描画画,细致的在眉眼绘了妆,唇间抿了鲜红的口齿,一看便是精心打扮,要去见什么人。
白日里扮作小二模样的凌峰看了一眼光头,脸上带着点儿幸灾乐祸的笑,他就喜欢看这种痴男怨女的戏码。
和尚开窍,偏偏喜欢上了一个放浪形骸的女人,整日就知道寻欢作乐,白日里还迫不及待地掳走了那个小小年纪的皇商少爷。
柳妙绘好了妆,哼着歌提了灯笼便要走,眼角瞥见了和尚阴冷的面容,却并不打算理他。她眼光极高,只喜欢长得好看的,偏偏这人没有自知之明,总是一味的装深情。
她可不在乎这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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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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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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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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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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