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大家都明白,必须忍耐,因为这些尸体里面,藏着一个和尸体一模一样的人。我们不仔细辨认,根本就找不出来。
这就像是在沙滩上寻找一粒沙子一样,难度不小。
这样的环境很容易使人崩溃,最先扛不住的就是胡俊杰,他疯了一样摘下口罩,骂道:“混蛋,老子不干了。”
说着快速地离开了现场,去到了通道里,到了通道一弯腰就吐了。
王教授拍着他的后背说:“坚持不住就撤下来嘛,这种事和扛大包不一样,靠着豪横是坚持不住的。”
胡俊杰说:“今天状态不好,平时不这样。”
我说:“你平时经常见这么多的尸体吗?”
现在就剩下陆雪漫和仁山我们三个并肩战斗了。
我要是没有受过武定国非人的摧残般的考验,我十分钟都坚持不住。经过了磨砺之后,我的意志力不是常人能比的,而且把很多事都看得很淡。面对这些尸体,还是能静下心来的。
陆雪漫是外科医生,每天的工作就是在人的身体上动刀子,死在手术台上的人也不在少数,从上学的时候就开始解剖尸体了,这不算什么。
倒是仁山,看起来竟然比我还要淡定自如,她呼吸均匀,神态自若,一直在翻找,从来不停歇。在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我知道,这时候她到了物我两忘的最佳状态了。
她是那么的镇定,那么的从容。我难免就看呆了。
仁山抬头看着我笑笑说:“看我干什么呀?快找人啊!”
我嗯了一声,微微一笑之后,低头继续找人。
陆雪漫在那边直起腰来,用手按着自己的后腰说:“陈原,你确定在这里面吗?”
我说:“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他们应该是被关在了里面,加上感染了疾病,高烧晕倒了。有人把他们直接抬过来,扔在了这里面。但是具体扔哪里可就不知道了。”
我朝着前面看出去,白/花花一片啊。但凡把刘队的衣服扒了,我们就没办法分辨出来。就像是一头猪钻进了猪群里,你再想把它找出来,可就难了啊!
陆雪漫的身体站在那里开始摇晃了起来,明显,疲劳过度了。
我过去把她扶住说:“你去休息下。”
陆雪漫说:“我还能行,我做手术的时候,连续做过一天一夜。”
我说:“这不是做手术,这是体力活儿。”
陆雪漫突然大声说:“我说过我能行,别管我,去管好你家表小姐吧。”
陆雪漫把我搞蒙了,我呆呆地看着她,我觉得,陆雪漫可能是对我有点意思,她这是在吃醋吗?
陆雪漫一推我,然后继续弯腰去拽尸体,但是手出溜了,人直接往后仰倒下去。我伸手把她搂住,她情急之下搂住了我的脖子,就这样看着我。
我把她扶起来,她也推开我,把面前的头发都塞到了耳后,然后红着脸说:“对不起,我真的没力气了。”
我嗯了一声说:“去休息吧。”
陆雪漫点点头,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朝着通道走去。
我凑到了仁山的身边,小声说:“你能行吗?”wWW.ΧìǔΜЬ.CǒΜ
她扭头看看我说:“你觉得呢?”
我嗯了一声,随后我觉得该和她好好聊聊了,我一边拽尸体一边问了句:“你老师是谁?”
仁山一听乐了,说:“我那么多老师,你是说小学老师还是初中老师?”
“都不是,我说的是谁训练的你这一身本事。”
她根本不看我,而是一边拽尸体一边说:“我有什么本事,也就是力气比一般女孩子大一些。但还是没有办法和你们男人比的。”
我说:“军统的路子。”
她说:“你说啥?”
我说:“你是军统的路子。你知道军统吗?”
“军统是啥桶呀?”她过来看着我笑了,说:“我知道洋桶,马桶,胶皮桶,还有洗澡用的木桶。军桶是军人用的桶?”
我说:“别打马虎眼。”
仁山这时候看着我笑了,说:“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觉得很重要。”
我想看看她的反应,我这时候突然说:“你知道武定国吗?”
她果然有反应了,本来去拉尸体的手停顿了半秒钟,但就是这半秒钟,就足以证明她是听过这个人的。
她突然看着我笑了,说:“武定国,我们寨子里的二傻/子嘛,她每天就会骂人,不穿衣服,也不洗澡,一天就光/着在寨子里乱跑。后来就跑丢了,家里人也就不找他了。这人活着还不如死了呢,你觉得呢?”
我嗯了一声说:“确实不如死了。这人和人的差别都在脑子上了。其它的也没啥,你觉得呢?”
仁山嗯了一声说:“是啊,人还是应该活得聪明一些,这样就会少很多烦恼。”
“聪明人乐趣也少。但起码活得平静。”
“我喜欢平静地活着。”
我说:“所以你就算是面对这堆积如山的尸体,也能这么平静。”
她说:“我都是装出来的,其实我心里也不好受。”
说着,她拽着尸体往后离开了,扔在了身后之后,继续来这边翻找起来。
虎子是在一个半小时之后回来的,回来的时候已经洗得干干净净,他笑着说:“老陈,虎子同志又杀回来了。我要和同志们在一起并肩战斗,卧槽胡俊杰,你怎么成了逃兵了啊?你怎么不去战斗流干最后一滴血呢?”
胡俊杰摆着手说:“虎砸,我实在是不行了,这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啦。”
王弗也回来了,一回来就汇报说:“人安顿好了,没有生命危险。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刘队,必须尽快找到才行。”
虎子没有凑过来和我们在一起,而是离开我们又十来米的距离,他在那边翻找,也就是十分钟之后,虎子大喊一声:“这里了。”
我心说这虎子怎么就这么点儿顺呢,两个都是他找到的。
陆雪漫立即就挣扎着起来,然后小跑着到了虎子那边,蹲下检查了一下刘队的生理特征,说:“还活着,虎子,还要麻烦你快点了。”
虎子笑着说:“得嘞!我王虎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有使不完的力气。你们就等着我胜利的消息吧!”
虎子的乐观,是所有人都比不了的。
虎子背上尸体又和王弗一起跑了出去。我们则都坐在了这通道里,靠着那青砖堆砌起来的墙,喘/息起来。大家都不说话,我也不想说话,就想这么静静地坐着。
打破沉默的是王教授,他说:“我们先出去吧,这里面需要好好清理一下才能进行下一步工作。还有就是要论证一下,怎么保护好鬼子留下来的罪证。这很有教育意义,我倒是觉得更有现实意义,比古墓更有保存价值。”
我说:“还有一件事要做,西墓室的墙角塌了,刚好和下水道连通。我们把墙角堵上。”
胡俊杰说:“可以用那木棺堵上,免得被人爬进爬出的。”
我说:“走吧,弄完赶紧出去,这地方我一分钟都不想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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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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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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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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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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