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文兴望着盘中的和离书,登时想将它撕个粉碎,可惜如今韦家人的命门被这明家小贱人捏在手里,让他颜面尽失。
犹豫间颤着手拿过盘中的笔,韦文兴咬着牙半晌都不肯下笔,尤氏见状急得跳脚,道:“文兴啊!你就应了吧!忍下这一时也好过全家丢了性命。”
韦文兴捏着笔的手骨节发白,额角突突的跳,一双细长的狭眸恶狠狠的瞪着明婳,在落款处签了字。
随后怒急,将手中的笔生生折断,只听得“啪嗒”一声掷在地上,韦文兴上前几步,靠近明婳,阴恻恻的道:“好一个明家姑娘,我韦文兴算是见识了。不过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往后日子还长,咱们走着瞧!”
话落,便要带着韦家一干人离去,却不巧一旁的姚枝见韦文兴要走,顿时哀嚎着扑到他脚下,哀求道:“文兴,你就这么走了,我该怎么办!”
韦文兴见姚枝跪在地上哭的伤心,一张俏脸沾染上水汽显得格外楚楚动人,这要在平时韦文兴早就动了恻隐之心,可现下他是全明白了,这个女人真是愚蠢至极!竟然听了明婳那贱丫头的话前来坏他的好事,从前将她留在身边是因为她生的美貌,更是无人知道她的身份。
可如今这女子身份暴露,即便怀着他的孩子,他怕是也留不得了。
韦文兴蹙着眉,听着地上女人止不住的哀嚎,一时气恼,也不管在场众目睽睽之下,一脚上去,将人踹开。
那脚踹在姚枝肩膀上,可姚枝却是痛呼一声捂着肚子趴在地上,原本红润的面孔顿时煞白,整个身子缩成一团,止不住的颤抖。
“血!流血了!”韦家的下人们见姚枝趴伏在地上,汩汩鲜血从素色裙摆下流出,顿时惊了一院子的人。
在场的韦家众人,只有韦文兴知道姚枝怀有身孕,韦文兴本是想等着姚枝生下孩子再将她处理掉,可眼下这女人竟闹了这一出,果真是好计策!
明婳见此情景,登时怒从心起,这韦文兴简直畜生不如,刚想吩咐人将姚枝搀下去,姚枝孩子没了倒不打紧,若是没了性命,还是在燕家没了性命,燕家怕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韦文兴见明婳要将人带走,急道:“明婳,你将人扣下到底意欲何为?”
明婳此时根本不打算同这些人在闹下去,反正和离书也已经拿到,韦家同燕家已经再无关系。
“云喜,将他们给我赶出府去!若不肯走,那就捆了丢出去!”
“明婳!你敢!”
“我有何不敢,反正眼下韦家同燕家已经再无干系,你带着人私闯燕府,意图不轨,我们如何赶不得?”
“云喜,动手!”
云喜领命,抽出腰间软件,一步步逼近韦家众人,那尤氏方才见识了云喜的功夫,顿时吓得往府门外跑。
韦家的下人们见夫人都走了,也不想去招惹这个武功高强的丫头,所谓出头的椽子总是先烂掉的,没片刻功夫,便都跑了个干净。
顿时院中只剩下韦文兴咬牙切齿的瞪着明婳,随即眸光瞥见一旁沉着脸的燕家姐弟,道:“你们莫要太过得意,往后有你们求着韦家的时候,咱们走着瞧!”
话落,韦文兴心有余悸的望了眼云喜手中的剑,离开的步伐也不自觉的加快。
明婳望着韦文兴离去的背影,勾唇一笑。
“好啊,咱们走着瞧!”
燕正元一直在一旁瞧着明婳同韦家人周旋,方才韦文兴咄咄逼人的样子属实吓人,他本想前去帮明婳,却被长姐拦下。
原来这出好戏,是她们一早便商量好的,只待韦家人落入圈套。
可长姐的性子她是知道的,若是有如此手段也不会在韦家被欺负这许多年。但明婳今年不过才十五,这般年纪竟思虑如此周全。待韦家人回过神来,怕是不会轻易放过明婳。m.χIùmЬ.CǒM
若如此,明婳回了京都岂不是更危险。
燕正元思忖间,见明婳将方才韦文兴签过的和离书妥帖的放在燕正芸手中,在她耳畔说了些什么,二人相视一笑,回了屋子。
燕正元看了明婳半晌久久回不过神来,这个表妹,似乎与印象中很是不同。
经此一闹,燕正芸总算是同韦家没了干系,这几日住在庄子上气色也好看了不少。
明婳这些天倒也过得惬意,白日里同燕家姐弟道庄子上逛逛,这庄子背山面水,一派富饶之景。到了夜里,因着没有宵禁,庄户们点了灯笼,热闹至极。
明婳同燕正芸坐在廊下,此刻月明星稀,四周充斥着浓郁的桂花香气。
青楸此时同几名小丫头蹲在桂花树下挖着早就埋下的桂花酿,随着秋风,那酒香萦绕鼻尖,但是闻着这味道便足矣叫人迷醉。
就在明婳想要细细品尝之时,云喜此刻疾步入了院子,见了明婳,正色道:“姑娘,姚枝醒了。”
明婳眸光微动,见燕正芸像是没听见一般自顾自绣着手中的帕子,轻轻咳了一声,道:“表姐,我去瞧瞧。”
燕正芸笑着望向明婳,道:“婳妹妹向来心有成算,我早就同他们韦家没了干系,那姑娘也是可怜,你不必顾及我的心情,该怎么处置,婳妹妹做主就成。”
明婳闻言心中生出一死酸涩,韦文兴即便畜生不如,可表姐毕竟同他有过夫妻之实,这心中的苦涩定是不能为外人道的。
收了神色,明婳对着燕正芸笑道:“那妹妹便去瞧瞧,这桂花酿可是好东西,表姐莫要贪杯,给婳婳留些。”
话落,在看到燕正芸面上不加掩饰的笑容时,明婳才放心离开。
姚枝自小产后便被安排在燕家别院的一处僻静院中,只派了两名口风严谨的侍女前去照看,旁人不得靠近。
明婳在见到姚枝的那一刻起,不免心中巨震,短短几日。原本娇美艳丽的人竟成了这副样子。
姚枝此时面色蜡黄,眼底的乌青浓重,全然没了前些日子的生气,许是刚用了药的缘故,整个屋子都充斥着一股浓烈的药味儿,只不过再浓的药味儿,也挡不住扑鼻而来的血腥气息。
待云喜搬来小杌子,明婳坐在姚枝塌前,也不说话,只是这么静静的盯着她瞧,像是能将人看穿一般。
直到姚枝被盯得脊背发麻,忍不住出声道:“明姑娘这般看着我,究竟想知道什么?”
明婳嗤笑一声,一双桃花眸中闪着精光,笑道:“我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值得你这般以命相搏,竟连亲生骨肉都甘愿舍弃。”
姚枝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戒备的神色,手不自觉的附上小腹,将那处的衣料捏的死紧。
“你无须对我如此提防,我若想害你,一早便动手了。怎会将你留到现在还给你延医问药。你明白的,你的身份不光对韦家是催命符,对我也是。”
明婳声音倏地变冷,语气中充满了杀意。
“那你为何要救我?”
“我救下你不过是权宜之计,若你就这么不清不白的死在燕家地界,岂非给了旁人可乘之机。”
“姚姑娘,你是聪明人,你一早便知道韦文兴靠不住。只不过为了保命不得已委身与他。或许你还有其他原因,再或者你有把柄握在旁人手中,是那个人要你跟在韦文兴身边。”
姚枝一听此言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她本以为明婳唤她来不过是为了扳倒韦文兴,那个人告诉她韦文兴怕是要成为弃子,近来贺州的动向也令她胆寒。
若是韦家倒了,她知道的秘密不少,第一个死的只能是她自己。她死不要紧,可玖儿该如何活下去。
顿了半晌,姚枝望向明婳,沉声道:“我要说了,你能保住我性命吗?”
明婳理了理有些发皱的袖口,好整以暇的道:“姚姑娘,你现下出了将真相说出来,似乎没有其他筹码同我谈条件吧?”
姚枝眼神倏地变冷,瞪着明婳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个丫头着实厉害,从不让自己处于败势。同那个人倒很是相似。
明婳见她如此神色,笑意愈发深沉,转了语气道:“不过你大可放心,我要你的性命也没什么用。我呐,最不喜欢杀人,血淋淋的可怕的紧。”
“我喜欢同人做生意,若你所言让我觉得有价值,我大可以考虑护着你,不叫你丢了性命。”
姚枝闻言强撑起了身子,冲着明婳正色道:“明姑娘想知道什么?”
明婳见姚枝很识时务,满意的笑了,稍稍凑近她耳畔,道:“让你接近韦文兴的人,到底是谁?”
姚枝咬牙,一想到那人温和外表下的可怕行径,身子稍稍瑟缩了下,道:“是,是澄王。”
明婳挑眉,这个答案在她意料之中,她并不多意外,反而继续问道:“他命你呆在贺州,不光是为了接近韦文兴吧?”
姚枝震惊与明婳的冷静,若是寻常姑娘听到澄王的名头要么羞红了脸,要么便吓得不敢再问下去,可这位明姑娘像是很了解李椋的样子,着实令人心惊。
“当年我父亲平郡王被赵家诬陷谋反,我本也是要跟着家人上那断头台,可行刑的前一晚,我被人迷晕,送到了韦文兴身边。”
“澄王告诉我,若想活命便要替他在贺州照看好一切,并监视韦家人是否对他忠心。”
明婳一听此言只觉得熟悉,前世李椋就是这般利用她,不曾想这世上还有同她一般遭遇的人,不过这姚姑娘对赵家定是恨意颇深吧!
安静片刻,明婳沉声道:“澄王在贺州的动静,你知道多少?”
姚枝想了半晌,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他在贺州有一处铁矿,那里挖出的铁,连夜便要送出贺州,至于去向,我便不得而知,韦家人隔几日便会送来几箱银钱,存在库里。我此番来颍州也是因为贺州银库被烧,若是澄王得知,我一定会没命的,便想着先来颍州避避风头...”
“还有便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玖儿,也没死...这些年我苦苦寻找她的下落,终于在颍州边界的流民中找到,明姑娘,若我肯说出一切,希望你能替我护好玖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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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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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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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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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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