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汉山这边营造的不声不响,陈镛那边可就喧嚣多了,由于侵占了市井百姓的祖宅,闹的是怨声载道。
陈镛正在五城兵马司一位千户家里喝酒,手下的长随来报:“少爷,大中桥西的一些百姓闹起来了,说是要去应天府衙门状告主管修缮官沟的营缮司员外郎。”
陈镛贵为临江侯长子,能够坐在区区一个巡检千户的宅子里喝酒。
一是因为巡检千户是临江侯的旧部,二是他主管大中桥一带的巡检。
不等陈镛说话,巡检千户交代了一句:“你去找本千总手下的巡检总旗,让他去找几名青手掌柜。”
陈镛很满意巡检千户的安排,市井百姓最怕的就是平时经常欺压他们的青手了。ωωω.χΙυΜЬ.Cǒm
青手们私开赌坊,养着私妓,全要仰仗五城兵马司对他们关照。
青手掌柜们见到那位巡检总旗,立即带着青手去找那些市井百姓。
已经无家可归的几十名市井百姓,聚集在大中桥上,在一名颇有威望李姓老头带领下,堵住了大中桥。
李老头是一位跛脚老卒,曾经跟着洪武皇帝打过天下:“不给咱们活路,咱们就去应天府衙门去告。”
“老头子就不信了,官府还能不给一个说法。”
桥东站在几名巡检,手里拿着水火棍正在驱赶市井百姓。
市井百姓已经没了活路,红着眼看向这几名巡检,等到李老头一声令下,来个鱼死网破。
巡检们没有了唬人的气势,真怕人群里的赤脚老头用锄头刨了他们。
就在双方对峙,李老头带着市井百姓快要跨过大中桥,一帮子青手挡住了去路。
市井百姓有再大的怨气,面对在市井里作威作福的青手们,只能把冤屈咽在肚子里。
几名青手掌柜带着一大片青手,还拿着棍棒,把市井百姓围在了大中桥上。
李老头和他身边的一些老卒,倒是不怕青手,但大部分市井百姓都很畏惧经常欺负他们的青手。
虽说打不死他们,只要打断胳膊腿,市井百姓不能做工就只能等死了。
李老头脾气倔的很,抄起一把宰牛刀,就要冲过去找青手们拼命。
身边的老兄弟紧紧抱住他,不让他冲过去。
“老李,莫要冲动,攮死了一个青手你就得给他偿命。”
“老李,想想你家快要临盆的儿媳,难道不想亲眼见到孙子出生。”
李老头最是听不得孙子二字,年过五十的他,已经算是长寿了,唯一的遗憾就是年纪这么大了还没见到孙子。
李老头这些年来从没服过软,当初被鞑子砍断了脚筋,依旧是笑哈哈的没因为剧痛流一滴眼泪。
李老头颓然放下了手里的宰牛刀,望着天空,老泪纵横:“老天爷啊,还能给俺们留一条活路吗!”
聚拢在大中桥上的市井百姓们,老卒们握紧了拳头,妇人们纷纷啜泣起来。
已经立春了,但天气还冷。
男丁还能抗一抗,老弱妇孺大多数都会冻死在夜里。
青手掌柜们一直冷眼旁观这一切,赌坊里输了银子家破人亡的多了去了,善心从来不和他们这一行沾边。
附近的茶馆里坐着不少勋贵子弟和浙东子弟,也都是冷眼旁观。
又不是官吏遭了难,但凡是官吏,哪怕是不入品的小官小吏,都会有一些勋贵子弟和浙东子弟出来帮一把。
官僚缙绅和市井百姓终究是两个阶层。
这时,一名穿着褐色居士服的老者,带着一名家丁走了过来。
只要是有一位中枢重臣见了老者,都会吓的跪下,遇见了体察民情的朱元璋。
朱元璋拿着一个碗成为了开国皇帝,深知官员们禀报的是一回事,真正落到实处又是另一回事。
朱元璋每个月都会出来体察民情,为了避免被认出来,连大伴和毛骧都没带,只带了锦衣卫副指挥使蒋瓛。
蒋瓛这些年因为恩宠,已经逐渐与毛骧平起平坐,甚至有取而代之的迹象。
朱元璋走过去,称了一句佛号,询问青手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全堵在这里了。”
站在最外围的青手,躁动不安的准备械斗,冷不丁被人打扰了。
这名青手不是别人,正是乔装打扮准备浑水摸鱼的胡汉山。
胡汉山满脸不耐烦,就要给这名居士一棒子。
不过瞧见居士身边的家丁,胡汉山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汉子卖相真足,要是在肩膀刺上刺青,活脱脱一个花和尚鲁智深。”
蒋瓛肥壮魁梧,在沙场拼杀了那么多年,弓马骑射的本事比《忠义水浒传》里的鲁智深还要高超。
只不过他和毛骧两人,一暗一明,只有三人知道蒋瓛的存在,每次接见手下的锦衣卫番子都是隔着一面六扇对折漆彩屏风。
这三人分别是洪武皇帝,马皇后,太子朱标,就连毛骧也只是知道暗地里还有个蒋瓛,从来没见过真人。
蒋瓛长的肥壮魁梧,却一点也不大大咧咧,反而是心细如发。
蒋瓛借着自己的卖相,低头瞪了一眼青手。
胡汉山抬头望着一拳能够打死他的蒋瓛,咽了咽口水,说了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听说是因为修缮官沟占了老百姓的祖宅。”
“大中桥附近的老百姓气不过,写了个状子想要去应天府衙门告官。”
前方对峙的场面控制住了,今天打不起来了。
胡汉山没了浑水摸鱼的机会,病怏怏的说道:“这年头还能民告官?这些赤脚老头哪里知道主管修缮官沟的那人是谁。”
朱元璋的脸色严肃了很多,继续套话:“咱听说了,好像是左丞相长子胡汉山和临江侯长子陈镛。”
胡汉山多看了居士一眼:“呦呵,没想到老居士除了吃斋念佛,还挺了解金陵的行市。”
“老居士说的对,却也不对。”
朱元璋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眼看青手们要散开了,慈祥笑着:“闲着也是闲着,请你喝茶,去不去?”
胡汉山正准备脱身,对旁边一名青手说道:“这有个老居士请兄弟喝茶,估摸着是有事找兄弟帮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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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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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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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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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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