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余兆楠要怎么答,可无论他怎么回答,都不会是她想要的结果。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阮晴站在门外,紧张到身体僵硬。
直到男人的嗓音清晰地传进耳朵里,夹着轻哂,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妈,您别开玩笑了。”
“最好是没有。”姜蓉哼了一声,“我告诉你,你喜欢谁也不能喜欢她,知不知道?就算全世界女人都死光了,你也不可以娶她。”
“我说了,这些事都不用您操心。”余兆楠嗓音很淡,带着些烦躁,仿佛耐性到了极致,“我还要工作,请您回去吧。”
阮晴定了定神,跑回电梯里。
姜蓉出来时她还没来得及关电梯门,两人迎面撞了个正着。
“你怎么来了?”姜蓉对着她皱眉。
阮晴脑袋里一片空白,耳朵旁嗡嗡作响,只能凭着本能跟她说话:“有,有点事。”
姜蓉走进电梯,按了负一楼,“我要下去了。”
阮晴沉默着退出来。
电梯门顶端的数字开始变化,阮晴又仰着头发愣。
直到身后不远处的门被打开,余兆楠叫她:“小晴?”
她偏了偏头,缓慢地转过身去。
余兆楠走到她面前,握住她手,“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阮晴笑了笑,把小拇指勾着的袋子递出去,“生日快乐。”
“谢谢。”余兆楠接过来,搂着她走进办公室。
余兆楠要亲她,被她侧头躲过去了。
他微微蹙眉:“怎么了?”
“……有点累,我歇会儿。”她拉开他的手,走到沙发上坐下。
余兆楠不强迫她,去给她倒了杯水过来。
阮晴低头看向茶几上的那叠照片,最上面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扎着马尾辫,头上戴一顶鸭舌帽,肩膀上扛着一把网球拍,看上去活力十足。
照片拍得很自然,好像是在和对面的人谈笑,两颊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
“这是什么?”她明知故问。
“我妈拿过来的。”余兆楠不甚在意地答,“想让我相亲。”
“哦。”阮晴翻开第二张,也很年轻,看模样都是二十出头,“那你不选选么?”
余兆楠挨着她坐下,两手搭在脑后,仰进沙发里,“你选啊。”
“……”
“你好好选选。”余兆楠轻笑,“你喜欢哪个,哥哥就娶哪个。”
听着像是玩笑话,可阮晴一点都笑不出来,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全是刚才他和姜蓉说的那些话。
余兆楠不喜欢她。
不管他是为什么要对她好,当她是妹妹,还是单纯的需要一个女人,而她刚好能满足他作为一个男人的需求和占有欲,所以他愿意给出同等的施舍,总之,不是因为喜欢。
其实自从她小时候来到余家,姜蓉的态度就再明显不过,她跟余兆楠之间是有界限的。
余兆楠是何等聪明的人,他怎么会越过那条界限,真把自己栽进去?
蠢的是她。
阮晴放下那张照片,端起一旁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一会儿我开个会,你就在这里等我。”余兆楠闭着眼睛,语气稍稍有点疲惫,“开完会去陪我过生日,嗯?”
“你不聚会吗?”阮晴淡淡地问。
“没让他们攒局。”余兆楠握住她的手,“今天只跟你过。”
她心脏颤动了一下,却还是沉甸甸的:“嗯。”
“记得选好地方。”余兆楠笑道,“今天我是寿星,该你请我。”
“……”
-
阮晴维持了一个晚上的笑容,陪他开开心心地过生日。
后来到酒店房间,两人胡天胡地到了半夜,才相拥着躺进被窝里。
余兆楠想起这丫头今天在床上的热情,脑子里兴奋的劲儿还没褪去,把她抱得更紧了,“寿星福利么?嗯?”
阮晴闭着眼睛假装没听见。
“我可不可以申请每天都有这种福利?”说着又袭向她胸前。
阮晴伸手挡住。
余兆楠笑了笑,不再戏弄她,关掉头顶的壁灯。
静默和黑暗放大了感官和意识,阮晴眯了许久都没睡着,有种心事重重的情绪泛滥开来,脑子里却是空荡荡的。
抱着她的男人已经没再说话,呼吸均匀,像是已经入了梦。
阮晴轻轻地用两只手捧住他的手,小心翼翼的,低沉地自言自语:“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空气里持续静默。
在她以为不会有回音的时候,捧着的那只手动了动,反握住她。
“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男人的嗓音微微沙哑,轻叹道,“别想那么多,睡吧。”
阮晴不动声色地红了眼睛。
第二天上午醒来,余兆楠已经去公司了。酒店服务员来送早餐,餐车里还有一束玫瑰花,一起给她放在了桌子上。
阮晴吃完早餐,坐着发了会儿呆,从那束玫瑰花里抽了一枝,将花瓣一片一片地撕下来。
一边撕,还一边念念有词:“分手,不分手,分手,不分手,分手……”
撕完只剩下花梗,摇了摇头,扔开,再拿一枝。
“不分手,分手,不分手,分手,……,还是分手啊。”
阮晴懊恼地揉了揉头发,手伸过去,又触了电似的缩回来。
算了。
这种从电视里看来的无聊游戏,真的不适合她。
有些念头一旦起了,她就知道,她早晚拦不住自己。
就像当年,只身一人远赴德国。
-
“那就这么办吧,明天晚上之前把演示稿发给我。”老朱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申请宿舍的名单确定下来了,你们实验室只有江小眉一个是吗?”
阮晴想了想,犹豫了一下,才说:“我也想申请宿舍。”
老朱沉吟了几秒,面色担忧:“我记得你资料上填的家庭地址是在锦绣山庄。但是我们安排的宿舍在船厂住宅区,房子都很旧,条件也不太好。跟他们谈下来优惠价的只有十二套,两室一厅,也就是你得和另一个人合租,这样也行吗?”
“没问题的。”阮晴说,“跟女孩子就行。”
老朱点点头:“那你跟江小眉一起住吧,我来安排。”
“好。”
余兆楠最近正好很忙,阮晴就没跟他说过单位宿舍的事,本来也没打算告知他。
只是向姜蓉表明自己要搬出去住。
姜蓉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如果不是怕余兆楠的父亲生气,她早就做主把阮晴给赶出去了。
一个轮休的工作日,她让肖长风和季佳航帮她搬了家。
-
阮晴前脚搬到宿舍,余兆楠半天后就打电话来了。
“你在哪儿?”他嗓音很沉。
阮晴看了眼客厅里摆花瓶的江小眉,小声道:“外面。”
余兆楠压着怒气,耐着性子又问:“到底在哪儿?”
阮晴猜他是知道了,实话实说:“宿舍。”
余兆楠深吸了口气:“宿舍什么地方?我来找你。”
“不用了。”阮晴淡淡地说,“我以后就住这边,你……别再来找我了。”Χiυmъ.cοΜ
余兆楠哽了哽,似乎不敢相信:“什么意思?”
阮晴走上阳台,关上落地窗。
“余兆楠,我们到此为止吧。”她语气十分认真,“我腻了,不想继续了。”
过了许久,他的声音才又从听筒里传来,低沉得发抖:“为什么?”
“……”
他深深地叹了下:“我对你不够好吗?你什么要求我没满足过?”
“没人规定你对我好,我就得喜欢你啊。”阮晴轻嗤,“我们俩的关系横竖见不得光,将来还得各自婚嫁,就别浪费时间了。”
电话那头,安静得令人惴惴不安。
阮晴毫无意识地拨着阳台上的花盆,听到他哑声问:“……这是你真心话?”
“嗯。”她嗓音夹着些许不耐。
“好,那你记着,是你自己要放弃的。”他冷冷道,“我余兆楠不是没有脸,以后你的事情,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阮晴:“好。”
听筒里不再传来男人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急促的嘟嘟声,像是催命的符,听得她心脏泛痛。
“晴姐,这瓶要不要放你卧室里?”江小眉推开落地窗,手里拿着一瓶新鲜的花,五颜六色,煞是可爱。
阮晴慌乱地抹了把眼角的湿意,笑道:“行,谢谢啊。”
-
办公室里,余兆楠双手撑在桌沿上,微微俯身闭着双眼,肩膀不太明显地发着抖。
身后传来门锁响动的声音,他烦躁地吼道:“别进来!”
那人索性把门给开了,皮鞋踏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响。
余兆楠抄起手边的地球仪,转身砸了过去:“叫你别进来没听见吗!”
“哎唷我的天。”白景辰灵活地闪身一躲,地球仪砸到茶几上又滚到他脚边。他俯身捡起来,吹了吹,“干嘛呢这是?火气冲天的。”
余兆楠睨他一眼,没理。
白景辰走过去,把地球仪放回原地:“我听小刘说,你女朋友搬出去了?”
“别提她。”余兆楠转身走了几步,坐到落地窗前的椅子里。
白景辰恍然大悟,对着他坐下,咋舌道:“我是说呢,除了那丫头,还有谁能让我们太子爷这么不淡定。”
“……我是被她气的。”余兆楠烦躁地拿出一根烟,点燃,“没良心的白眼儿狼。”
“是是是,你不是在乎她,只是受不了她不在乎你,谁让您是太子爷呢,您双标也不犯国法。”白景辰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不过我还真没见过,谁家养的小猫能把主人气成这样。”
余兆楠睨他:“你什么意思?”
白景辰嘿嘿一笑:“字面意思。”
余兆楠:“说人话。”
白景辰喝了口茶,望向落地窗外的一片繁华景象,“说人话呢,就是,嘴太硬没好果子吃。”
余兆楠用力吸了口烟,面色凝重。
“真心是要用真心去换的。”白景辰轻叹一声,“把心藏起来,别人怎么能看见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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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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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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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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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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