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献玉终于笑停了,此时望过来,桃花眼里还氤氲着雾气。

  沈遗琅:“?”

  她说话很好笑吗?

  为了不让沈遗琅莫名其妙,崔献玉扬了扬嘴角,目光里却添上几缕愁思,“表姐不要见怪,我一时失态,好久没人和献玉说过这些,献玉也就拿它当个笑话听了……”

  沈遗琅闻言虽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但看他这样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她点点头,“表弟,不要多想了,你、、”她想说你就安心住,但是对于心思敏感的少年,知道说得再多也没用,不如拿出实际行动。

  一时也说不下去什么,怔在原地,不过崔献玉很是体贴地率先打破僵局,“表姐,你也忙了一天了,回来都没歇着,我到了,就先进去了,你也快回去吧。”

  沈遗琅抿了抿唇,打算等回头有什么东西就再多送些过来,她轻声“嗯”了一声,转头走到抄手走廊上时,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一眼,发现崔献玉还没进去,站在门口看着她,见她回头,微笑着朝她挥挥手。

  沈遗琅叹了口气,扭过头走了。

  崔献玉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身影,眯了眯眼,她确实比他想得要善良得多。

  沈遗琅回来时,善文和燕信正在等她,见她回来,围上去问主君如何了。

  沈遗琅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让他们安心,“已经醒了,母亲在那看着,不会有什么事。”

  燕信看沈遗琅略有倦色,此时应当还空着肚子,于是问道:“女郎,可用准备饭食了?不然奴先传膳。”

  沈遗琅点头,方才还不觉得饿,燕信说了突然就感觉腹里空虚了。

  燕信见状走到门口处喊来传膳的小侍,吩咐了几句。随后走回来,四处看看,又问沈遗琅是否换身衣裳,沈遗琅身上穿的还是当值穿的官服,不过她现在只想着吃饭,索性等会吃完了洗澡的时候一并换了,她挥手道:“还是不用麻烦了,等吃过饭再。”

  ……

  夜里,沈遗琅提着灯又来到书房,每到这时节,北荒的蛮子就会来骚扰边境,北边边境靠着大漠,土地贫瘠,那里百姓过的本来就不好,加上与北荒只有片沙地隔着,蛮子常来袭击,烧杀抢掠,更是苦不堪言!www.xiumb.com

  她紧了紧拳头,虽然没去过,但连年边关的羽书传来,都可以窥见一斑。

  朝中无名将,挂职的全是些世家官,太祖在时,那些一起打江山的老臣也是逝的逝,老的老,在世的屈指可数,还活着更是老的也不成样子了,明明外患就在眼前,大部分人却还执着着自己世家的权益。

  因为见过前世其他地方战争的报导,那些照片上的惨状每每回想起来,哪怕没亲身到过那些地方,也总忍不住痛心。

  之前提出武状元那事也没个后文,说来也好笑,世家总往朝中各处塞人,搁军队里的也不少,都是些吃空饷的主子,混上个廷尉、校尉或者挂名将军的数不胜数,也就是仗着人家南蛮北荒的人还没来些实际的,吃着江山的老本,料定了人家不敢真的打上来。

  若是真有那一天,谈何世家?家破人亡顷刻之间。

  难道还指望蛮子们将她们也贡起来吗?

  她在这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虽礼、乐、射、御、书、数皆有涉猎,但到底只能算是个文弱书生,一种无力感顿时从心头袭起。

  翰林院也不知道要熬个多少年,依太后的架势,大概他还掌一天权,她就只能在翰林院学士的位子上多留一天。

  想着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燕信出来各处检查巡视时,看到书房的灯火还亮着,有些迟疑,不过还是走了过去,轻轻推开门,沈遗琅估摸着是想事情想的出神了,没有察觉到他。

  女郎在灯下轻轻蹙着烟眉,火光摇曳着照在她脸上,温柔得令人心折。

  燕信熄了手上灯火,轻轻走到沈遗琅身边,低声问她:“女郎,这么晚了,怎么还来书房?”

  沈遗琅听到突然传来的声音,一抬头,来人是燕信,她卷起手上的军事图,摇摇头,“正要歇着呢,倒是你,怎么还不休息?”

  燕信冷清地低头帮着沈遗琅一起收拾起桌上散落着的纸笔,“夜里不放心,再出来看看有没有哪间院子火没熄的,免得走了水。”

  沈遗琅点点头,但看见燕信身上只着单薄的衣襟,复又想起了什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燕信你不会天天夜里这个时候都出来巡看吧?”

  她是真的不知道,虽然都是一个院子里的,但平日里都各做各的,她只大致知道燕信作为她院里的主侍,会管些账目,人员,却不知道他竟事无巨细到这种程度。

  想到前些日子他被累得病倒在床,愧疚道:“这些小事,可以让底下人轮着来,院里人虽少,安排轮番当值却也能够安排得过来,大家都不会太过劳累,也省得全落到你一个人头上。”

  燕信低眉敛目地摇头,“不打紧,奴不亲自看看总是不安心,女郎不必担心。”

  沈遗琅是真无奈,她院子里是闲的闲得要死,例如善文;累的累得要死,例如燕信。

  她不由分说道:“不行,这院里一天不看不会有事,你就歇着去。”怕燕信倔强,她又补充道:“我现在也要回房去了,你也回去,明日后日我再来,若看到你晚上还在院子里晃来晃去,那我干脆也陪你好了。”

  觉得这样讲有点不妥,沈遗琅又加上,“把善文柳见其他人也都叫上,我们一起晃好了。”

  燕信:“……”

  他顿时也有些头痛,但碍不过沈遗琅这样说,冷清的眉拧了下,随即点点头,将熄灭的灯笼就着灯盏又燃起来,盖灭了书桌上的灯盏后,看了看沈遗琅。

  沈遗琅见燕信不执着,也很是舒心地拿过灯笼,将手里的军事图往柜子里塞了塞,和燕信一前一后地出去了。

  月光如水,照着回屋的路,其实都用不着灯笼,他俩并排走着,不过燕信不是话多的性子,沈遗琅也差不多,一时之间都静默着。

  只是月色很美,迎面吹着凉凉的夜风,一起走在院子里不说什么也很惬意。

  燕信悄悄侧头看了眼沈遗琅,唇角不由自主地弯了弯,连带着平日里清冷严肃的眉目都柔和了几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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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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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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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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