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灵木林中瞬间燃起熊熊大火,刺鼻的浓烟将子渺从昏迷中猛然惊醒。
因为手上沾满了源魂气,纵使攥住避雷玉,那闪电也一并钻进了手掌中。
顶着灵魂中的剧痛醒来,子渺就面对着浓烟的窒息。
“蝶儿!”子渺攥着玉石,踉踉跄跄的走向蝶儿所在的树下。
面前是火光一片,身后是浓烟滚滚,身体两侧更已经被烧得只剩下灼热的黑色。
子渺大脑一中只剩下疼痛,他迷茫的看向天际。
阴云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赤红色的雷暴。子渺头一次发现原来雷暴是火焰的颜色,他望着天与地连成一片的红色,一时间不知道蝶儿所在的方向。
轰!
一道树干粗的巨雷落在身边,将子渺与泥土碎石一并击飞出数十米远。
子渺扑灭身上的火焰,想要挣扎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脚踝已嵌入一块碎石。
每动一步都是抽筋剥骨般的痛,子渺在痛苦中稍稍苏醒,开始观察四周可走的路。
天雷与流火如暴雨般落下,估计这一片山谷以及四周都会在不久后被焚毁。
在高温的烟尘下,子渺每睁一次眼都是煎熬。他哆哆嗦嗦的擦拭眼眶,奋力仰头看向天际线的位置。
红白色的天际线是唯一没被火焰填满的地方,子渺转着头猛然见到一股冲天而起的烟雾。
烟雾足有一座山峰那么粗,那是朝圣山的方向。
惊喜与梗塞混杂在心中,子渺顺着朝圣山向下看去。他记得放着蝶儿的树就在那个方向。
这里离那棵树应该不远,如果说这里没被雷暴吞没,那蝶儿就一定安然无恙。
子渺的目光向下滑动。从激动变成颤抖,从颤抖变成绝望。
那棵树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螺旋的火焰。
火焰红中带黑,从地面一直烧到了天空,乍一看在无数雷霆中也是格外显眼。
子渺张大着嘴,嗓间只能发出‘啊,啊’的咆哮,指甲缝中全是泥土的双手依旧抠着地。
撕心裂肺到极致,便是无声。
“你在找那个女娃吧?她已经死了。”干裂的声音响在身后,子渺浑身僵硬猛然回头。
吴越拄着一截木杖,发丝枯干到几乎燃烧,手上皮肤也早已龟裂。
“你刚才扔向我们的是什么东西?竟然能招引天雷?”
“你还没死?”子渺看向这已经不能称为人形的人,没有恢复的表情异常可怕。
吴越吭声“多亏我们有避雷玉护体,但只有火魂气的我才在大火中活了下来。”
“你是宗主的儿子吧?”吴越意味深长的盯着子渺。
子渺点头,表情冷得可怕。
吴越捋着几乎烧光的胡须“果然没猜错,你能以这实力让我们全军覆没也就不奇怪了。”
子渺双眼枯干,蠕动着几乎发不出声的嗓子“蝶儿树下的那把火是你放的吧。”xǐυmь.℃òm
吴越轻蔑的笑了,但在火焰中他的笑更像哭“你应该早就怀疑我们的。”
“我当时就让手下把她悄悄杀了,这样我就能主动控制你寻找的方向。”
“但没想到!”吴越气急败坏的扔掉木杖“这帮畜牲竟留了她一命,而且还全部逃跑了!”
“哈哈哈!”吴越好似疯了一样,深陷的眼眶一片漆黑“但没想到吧?我怎么会便宜了你这个小子,他们没杀的我来杀!我早就在她身上藏在了火种!”
“你去死!”子渺无声的嘶吼,一道高速的碎石从指尖飞出,如利箭冲向吴越面门。
吴越单手伸出挡在自己面前,火焰的双指轻易捏碎了飞来的碎石。
“老夫我现在可还有不少魂气呢!我就不信你还有魂气!”
吴越如一头发疯的公牛,倾面而来双手死死掐住子渺的脖颈。
“你不是少宗主吗?怎么没人来救你!哈哈哈!”吴越望着掌心的子渺,不觉加大力道。
火焰在掌心升腾,子渺的脖颈不知汇聚了多少火辣辣的疼。
窒息感将他吞没。他眼眶欲裂的蹬着吴越,两条腿死死刨着脚下的泥土。
不一会吴越身后便出现了两道五尺深的沟壑。
“你不是有很多办法吗?你不是号称能杀了我吗?”高温下,凌乱的发丝开始燃烧。吴越神似恶魔,骑在子渺身上无情嘲讽“你不是要帮那女娃报仇吗?”
“来啊!你来报仇啊!你不是杀了我们那么多人吗?怎么在我手下这么不堪!”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子渺只觉得视线忽然变得宽广。
燃烧的树木,燃烧的泥土,燃烧的天空,燃烧的吴越,天地万物只剩下了火焰。
“这就是我的归宿了吧......”
当意识开始恍惚时,子渺惊奇发现自己感到的不是绝望,不是孤独,却只有愧疚遗憾。
蝶儿,虞晋,父亲,尧,九赐,玄月........
一个个熟悉的人影同时闪在子渺面前,子渺望着这走马灯的场景,想要伸手抓住他们。
但双手在窒息中好似被抽干血液,就连子渺的眼皮也不自觉的下沉。
“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子渺似乎置身虚无,对父亲无力的说道。
“身处绝境,你会怎么做?”父亲忽然坐在对面,一身青袍飘飘欲仙。
子渺没有丝毫诧异,他看向熟悉的香炉,巨贝做的床榻,魂池上开满的相望荷。知道这是小时候父亲给他授课的场景。
只不过这似乎是走马灯最后一个场景了,子渺冥冥中感到他的灵魂会随这场景一同消亡。
“等到那时你会救我,你要是死了我就跟你一块死。”小子渺含着杏子,毫不避尊者讳。
“一派胡言!”尧站在一边,吹着胡子怒目呵斥。
小子渺不怕父亲,却怕尧。他又从案上顺走一个桃叼在嘴里,手脚并用爬到父亲身后。
“尧,他只是个孩子。”父亲指尖轻松,将小子渺嘴上的桃悬空取下。
“那你说!你要马上被杀了,你该怎么办!”小子渺扬着拳头,向尧狐假虎威。
“老夫到死也是为龙泉宗而战,不死不休!怎么会像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子!”
尧极怒反笑,一把抓去就要将小子渺拎出来。
宗主挡住了尧的手掌,柔声问向子渺“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小子渺吐出杏核,头摇得像蒲扇“我不会死的,因为我还有牵挂。”
“这算什么答案?”尧指着小子渺大笑,惹得后者小脸变得通红。
宗主紧紧握住小子渺的手“什么是你的牵挂?”
小子渺含着手指想了一会“你和娘,还有这些爷爷,还有玄月。你们活着我不会去死,你们死了我会活下来帮你们报仇。”
你们死了我会活下来帮你们报仇....
你们死了我会活下来帮你们报仇........
山崩地裂的愤怒从体内各处爆发,一道足以将子渺撑爆的力量在体内缓缓觉醒。
子渺猛然睁眼,一双瞳孔好似龙一样阴森竖起,喉中猛然爆发出震天动地的龙啸声。
右小臂上好似有比烈焰还灼热的温度,子渺猛然抬起手臂抽向吴越。
“什么东西!”吴越早已被吓得呆若木鸡,他望向子渺飞来的手臂,轻蔑的伸掌。
砰!
吴越手掌连带着整个手臂都在巨力下爆做血雾,他在哀嚎中猛然跳开,怒目盯着子渺。
“你究竟干了什么!”愤怒中,吴越几乎使尽了全部魂气,要将一团巨大火球扔向子渺。
“这一掌,是为了蝶儿!”子渺依旧无法站起,他单掌擎天,向着吴越猛然一拉。
好似星辰坠落的巨响回荡在谷底,吴越双耳瞬间失聪,他诧异的感到日光竟笼罩着自己。
视线所及,雷云竟消散得一干二净。而一条山峦大的龙灵,正从阴云上俯冲直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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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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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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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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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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