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这不是正等你给他重新取个名字嘛?”
王惢儿摇头道:“不必了吧,我挺喜欢小泥萝卜这个名字的。”
可此时的小泥萝卜并不太开心,小声道:“他们是因为我是小偷,说我不干不净才叫我小泥萝卜的。”
王惢儿恍然道:“原来是这样,那咱换一个,你可有父母?”
小泥萝卜摇摇头。
“你可知自己本来的姓名?”
小泥萝卜依旧瑶瑶头,说道:“我自打记事起,就是在街边行乞的,他们老是欺负我,我便学了偷盗和开锁的手艺。”
王惢儿来了兴致,问道:“哦?开锁的手艺师承何家啊?”
小泥萝卜摇摇头,我见状笑道:“惢儿姐,人情世故,这种手艺哪有四处跟人家说自己师承何处的啊。”
王惢儿咯咯笑道:“嗷嗷嗷对对对,都怪姐姐不好,那你可愿意随我王姓?”
小泥萝卜点点头,说道:“姐姐让我姓什么,我便姓什么,姐姐让我叫什么,我便叫什么。”
王惢儿思索着,突然又皱了一下眉,那段记忆又若隐若现起来,随后便恢复了正常,说道:“小泥萝卜咱就取个萝字吧,虽然不太阳刚,但我喜欢。”
我插嘴道:“惢儿姐,振兴匠人这一行的重任就交给我们这一代了,不如就取个“青”字辈,日后若是失散,也好以字寻亲。”
小泥萝卜十分的赶眼事,立刻跪下磕头道:“王青萝见过师父。”
王惢儿点头叫好,说请起后站起身来,可一个没站稳就摔倒在地上,苦笑道:“青阿,快帮忙把青萝扶起来,我...我稍微有点...有点晕。”
随后又昏倒在地上,王青萝见状,眼圈微红,说道:“我师父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我皱着眉,不知所措,便将她抬到床上,此时的王惢儿已经是浑身喷香。
我从王惢儿家里翻箱倒柜找出来几袋陈年的老茶,有些茶叶上都已经长了毛,但我还是泡了一壶,吩咐道:“青萝,以后师父喝酒你要怎么做?”
王青萝立刻严词道:“阻止师父喝酒!”
我笑道:“好!给你点钱,去门口代销点上给你师父买点牛奶,顺便买点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说罢我便从口袋中掏出二百块钱递给了他,王青萝见状,连忙拒绝道:“我只为师父买牛奶,不愿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我蹲下身来,摸着他的头,轻声说道:“牛奶是为了帮你师父调理身子,零食是为了让你保持童真,一路走来,我都不觉得你是9岁的孩子,倒像是29岁的,你本不该这样,去吧,按我说的做。”m.χIùmЬ.CǒM
说完,王青萝揣着二百块钱走了。
“青牧,青牧!你在哪里啊!青牧!”昏迷中的王惢儿紧皱着眉呢喃着。
我走上前,看着昏迷的王惢儿,给她热敷了一下,擦了擦脸,故作浑厚轻声道:“惢儿,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青萝。”
王惢儿闻言这才松开了眉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当即就感觉眼前的王惢儿少了两条皱纹。
出门时,我碰到了归来的王青萝,9岁的他抱着比自己小不了太多的一箱奶缓慢的走着,手上还挂着一袋零食,我隔着袋子看了看,是几包辣条,打过招呼后帮了把手我就回家了,夜已经深了,我摸着黑上山,敲开了青云庭。
叶青霜见到我,微笑道:“此行一去,精彩甚多?”
我牵住叶青霜的手,说道:“如此一来,今夜灯火不熄,你我言语不知。”
随后一夜,我讲了我在落水村发生的一切,每每讲到现代科技的发展,叶青霜就表现出一副无法理解的样子,虽然叶青霜已经修行了三四十年,但是与现代人类脱节甚远,就好比古代穿越过来的姑娘一样,想让她接受这些,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一夜未眠,就好比新婚不久的夫妻离别几年一样,再重逢便有无止境的话题,不过这主要是针对我,叶青霜的生活相对来说较枯燥,几十年如一日,每当我说到有趣处,总能看到叶青霜眼里闪耀的光,她也渴望现代生活,可是她总是为自己的身份感到自卑。
在山上一连呆了四五天,这才想起来冯青牧要求我做的木工活,心想坏了!便辞别了叶青霜,赶了个天明下山。
下山后,一进冯青牧的院门,便听到屋里传来冯青牧“咳咳,咳咳”的声音,叫道:“青鹤,去看看屋外谁来了。”
李青鹤正起了个大早,拿着刨木刨着一条方木,笑道:“师父,是师兄回来了。”
我脸色不太善,到屋中当着冯青牧的面跪拜了鲁班灵位之后,便从柜子里翻出了《鲁班秘录》,冯青牧询问道:“你做什么?”
我脸色已经变得极度不耐烦,来回翻了半天,才找到《解缘符》那一页,我“歘”的一下,就把这一页撕了下来,冯青牧和孙山菡都看呆了,怒道:“你干什么!这是独本!撕不得!”
我冷笑道:“不合理的东西,存不得!这解缘符留着害人不如去了安宁!”
冯青牧趁我还没有将这一页撕碎,夺了过去,“啪”的给了我一巴掌,说道:“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说完将那一页又夹在了书中,怒火使得我和冯青牧都有些大喘气,随后孙山菡识相的走了出去,冯青牧平复了下心情,坐下说到:“惢儿她...”
我怨声道:“她差点死掉你知不知道?那屋里的酒瓶都需要卡车来往外运!只因为她忘了你,自己想不起来,产生的自责内疚感。”
冯青牧点点头,叹口气说道:“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但凡存在即为合理,这《鲁班秘录》另外的半本《厌胜术》就是我父亲毁去的,他不希望再有任何人去修炼厌胜法术,那实在是太有损道德,但也正因为失去了厌胜法术,木匠一行从此只能叫做木工,永远也称不上匠了,因为失去了最重要的力量。”
我依然不知悔改,顶撞道:“结缘符可用解缘符来解,解缘符造成的伤害,可不是区区一道结缘符就可以弥补的!解缘符存不得!”
冯青牧将书页夹好后放回了柜子里,语重心长的说道:“见到坏的就毁去,见到好的就保留,那将永远不会有人再知道此番法术如何应对,若是当时在青云庭我不知道“打生桩”这个法术的话,我们如何脱得了身?自那时起,我就开始有些埋怨父亲当时做的不完美,没有留下拓本。”
我渐渐的开始明白了冯青牧的话,气也消了,只是为王惢儿感到不值,便说道:“你教我木工吧。”
冯青牧点了点头,去库房为我取出了那早已落满灰尘的刨木,说道:“你和青鹤一样,先想办法把木头刨平了再说。”
我看了一眼李青鹤,她冲我吐了吐舌头,失声道:“好难哇!”
起初我没有理解这三个字什么意思,寻思着就是刨木嘛,之前冯天恩活着的时候,我天天见他干,为别人打家具,没有什么难的,直到我自己开始后,便觉得不妥,甭说刨平一面,就是单单一条,想要均匀的刨平都是难如登天,先前练习鲁班术的时候,好赖的能看到自己的进步,这自打回来后,十天了,没有一点进步。
冯青牧不满意了,嘲讽道:“不是自觉很聪明来着?吆吆喝喝的本事呢?”
我擦了一手汗,叫道:“打个样!大哥打个样!让我俩看看,不然闭门造车咋造嘛!”
冯青牧慢悠悠的走了过来,拿过我的刨木,慢悠悠的说:“看好了,刨木不是手上的活,是腿上的活,手起固定作用,将手固定好要刨平的部位,腿向前拱。”
冯青牧讲完,腿一拱,将身子往前靠,“唰”的一声,从刨子里就出来一片厚薄不一,前后不均匀的木屑片,再一看那块被刨过的木头,平平整整,前后对齐,左右同高,我和李青鹤对视一眼,笑道:“你就好整这事,你直接说不就行吗!老是等我们尝尽了苦头你再说,净干这事倍功半的事!”
冯青牧似乎很坚持自己的一套理论,犟嘴道:“你懂什么,不吃点苦头,怎么发现技巧的甜头?上来就告诉你技巧,这技巧不就和没有一样”
被冯青牧指点后,我和李青鹤的刨木手艺突飞猛进,很快也总结出了一些自己的理论,将两块刨好的木条放在一起,可以做到不漏水了。
冯青牧见火候到了,随手扔了本书过来,说道:“此为木工最高艺术“榫卯”,先看看能不能看懂,最主要的不是要你们看懂搬过来用,而是能自己根据合适的时候,制定或改良目前有或者没有的榫卯结构。”
我翻看了一下,书名为《榫卯术》每一页都有图,每一张图都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小字,我问道:“你不是不认字吗?这字都是你写的?”
冯青牧“切”了一声,道:“我用得着看那些字,凭我的智慧,看几天就看懂了这玩意了。”
我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小字,甚是复杂,若是冯青牧不看这些注解,就能总结出一套自己的理论,那他真的有资格这样说,我又问道:“我觉得木匠最高艺术不应该是雕刻吗?青霜姐家里那副桌椅上的雕龙刻凤,多么完美无瑕?”
冯青牧摇头道:“雕龙刻凤再完美,也有上限,就那样了,你再栩栩如生能好看到哪里去?榫卯不一样,千变万化,无以复刻,以凹凸不平造就不见凹凸,这才叫艺术。”
艺术是伟大的,可是如此提早的给我这本书,我是直接看不懂,更别提李青鹤了,我叫道:“这玩意一朝一夕弄不明白吧?”
冯青牧点头道:“嗯,你明天带青鹤去王惢儿家一趟,给她要一副木匠的家伙事。”
隔天,一大早我便叫上根子去了王惢儿家,路过悬崖桥的时候,看着桥下森森的白骨,李青鹤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说道:“爹,女儿学艺!为您报仇!”
我摸了摸李青鹤的头,扶起了她问道:“这几天累不累?”
李青鹤摇头道:“不累,但我不理解我做的这些工作和报仇有什么联系。”
我笑道:“报仇是附带的,主要是为了传承。”
说完后,感觉这句话对于李青鹤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来说,为时尚早,便又说道:“一切的基础都是基本功,基本功扎实了,才有能力去修行更高深的法术,此行一去就是为你寻几件家伙事。”
青鹤点点头称是,不时便来到了王惢儿家,我叫青鹤去叩门,没多久,王青萝开了门,青鹤微微一笑,说道:“弟弟你好,我叫李青鹤。”
王青萝有些不知所措,孩子就是孩子,但看到身后的我后,表情就放松下来,说道:“大哥哥,原来是你们啊。”
我摸了摸他的头,问道:“你师父呢?”
王青萝带我们来到了屋里,王惢儿今日起得很早,身上也不再是睡衣,整个人的精气神相较上次来说,强了不止一星半点,脸上的皱纹也几乎不见,又变成了那个我初次相识时的可爱女孩,谁能想到眼前女子四十岁了呢。
王惢儿见我来,笑道:“哟,这不是小木匠吗?又来找我做点家伙事?”
我点头称是,介绍着说道:“这位是我的师妹,名叫李青鹤,青鹤,叫姐姐。”
李青鹤作揖道:“姐姐好。”
随后两个孩子就玩到了一块去,王惢儿也开始去铜炉铸造李青鹤的那一套东西,我远处观望时,发现王惢儿一边铸造一边汗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滴落,细看下,不是汗珠子,而是泪珠子,我跑过来,问道:“惢儿姐,你好像哭了呢?”
王惢儿一边流着泪,一边笑道:“没什么,想起一些旧人来,就是不知道是谁,情绪有些受到感染,不怕,一会就好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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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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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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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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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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