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彦不禁感到有些疑惑,扫射四周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于是如往常一样,恭敬行礼道:“儿臣参见父上。”
魔音域国君幽幽的说道:“焱儿,你还没想明白吗?”
子彦心中一凛:难道父上他还在想让自己在卿歌与魔音域人之间抉择?于是他默然不语,不知道如何回应。
魔音域国君叹道:“如果你执意如此,如此其心不坚,我不介意替你做决定。”
子彦闻言心中狂跳,忙道:“不知道父上指的是?”
魔音域国君厉声说道:“卿歌在这世上一日,你就一日失去判断,不知如何抉择。为人君者,必须冷酷狠决,优柔寡断只会害了百姓,你身上的重担不容你的儿女情长!”
“父上!”子彦上前一步,本应冷静而自持,声音却禁不住发颤,“儿臣不会如此,儿臣……”他已经辩解过很多次,却不知为何,这一次他有点说不出口了。
这些时日他日日站在忘川灯湖畔,时不时的走神,脑海里的那个人愈来愈清晰,那个时不时浮现在湖面上的白色轻纱少女。
有些感觉就像河坝,一旦崩塌,一溃千里。
他渐渐感到自己无法克制那份浓烈,就像酿酒一般,酿的越久越香醇。
他开始忘记了一些事,反而隐隐的有些不太明白:明明他们互相合作已经十分默契,明明可以一起打败玄音庭,为什么还是敌人?为什么父上非要针对她?
“卫婆婆,你说爱是什么?”
还不待老妇人回应,他苦涩的笑了笑,径直走远。那背影冷傲而孤独。
子彦抛开一切思绪深吸一口气,说道:“父上准备怎么做?”
魔音域国君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说道:“如果你实在下不了决心,我会替你杀了她。”
子彦震惊的抬起头,没想到国君竟然做到如此决绝的地步,他愣愣的盯着不放过一个表情,想看出什么异常端倪:“卿歌她并未有一次针对魔音域,甚至还救了不少魔音域的百姓,我们真的没必要如此对她。”
魔音域国君冷冷道:“即便是如此,你忘记你自己屡次为了她对魔音域造成了多大的影响了吗?你别忘了,她与你合作并不是所谓真正的并肩作战。她是天音国人,就不可能让玄音庭灭绝的,而玄音庭对于我们,就是死敌,不死不休。就算我们想和平共处,与玄音庭绝无可能。”
子彦垂下眼帘,沉思起来,他明白国君的顾虑,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可是心里还是希望可以找到更合适的方式,他不想与除玄音庭以外的人大动干戈,与卿歌接触越久,这种想法就越来越清晰。
魔音域国君眼神蓦然闪过一丝厉芒,红光闪烁,就那一瞬间,快的让人难以察觉。
……
“少主。”子彦浑浑噩噩的从音魔殿回来,魔音域国君的话沉重的宛如巨石狠狠的压在他的心上,就连黑袍男子进来都没有察觉。
过了好一会他才抬起头,道:“何事?”
“出事了,少主,你快去看看吧?”
子彦第一次见黑袍男子如此说,心中茫然道:还能有什么事?于是他朝着黑袍男子说的地点赶去。
魔音域与天音国交界处。
天空昏蒙蒙的,就如这漫天的黄沙,让人心绪沉郁。子彦一眼望去,看到那惨烈景象浑身颤抖起来。
“少主。”黑袍男子转过头来担忧的看着他。
那满地凌乱横躺的尸体全是魔音域人装束,被四分五裂的面目全非,仅有极少的容貌依稀可辨,此时,熊熊火焰还在“呲呲”的燃烧着最后的余光。
他一个鬼魅闪身赶到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子跟前,将那男子轻轻扶起,却见那人虚弱的将手抬起,似想将他手紧紧握住,道:“少…少主,您……您终于……来了。”
子彦怒不可遏地颤声道:“到底是谁干的?”却见那人缓缓合上双眼,如流星划过星空般猝然倒下。
他站起身来,警惕的探查四周,终于看到了一丝异动。远处,堆积如山的尸体旁闪过一片衣角。
子彦反应过来,立即闪电般追了上去,伸手一抓,却扑了个空,心中暗道:好快。于是他提气一跃而起,飞至半空,终于发现一个白衣背影,可惜已经跑远,追不上了。一袭白衣轻纱长裙,青丝长发随风而扬,身姿轻盈,看着很像卿歌。
子彦忍不住摇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是卿歌。虽然这女子轻功极好,但是卿歌决计不会做这样的事。
可是这装束,明明是镜月楼的装束。虽然他没有去过镜月楼,但也能从少年的装扮推测一二,毕竟少年是待过一段时间的。
如此,恐怕是镜月楼的人。
他想不通:为什么镜月楼的人要杀魔音域人,这到底是为何?难道说,这批魔音域人是魔音域国君派去刺杀卿歌的?被中途泄露消息拦截反杀了?
“如果你实在下不了决心,我会替你杀了她。”这句话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如一阵惊雷轰然炸裂开来。
此时,子彦觉着胃里翻滚起来,特别难受。
真的到了这样的地步了吗?必须要做选择?
他该怎么做?
子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战场的,那一个个瞪大着的充斥着愤怒的眼睛,让他肝胆俱裂。
那是他的子民,却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那里。
他甚至无法得知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陷入前所未有的迷茫里。那些冤魂索命的黑暗梦境,那些温馨让人沉醉的瞬间,那些血肉模糊的惨状,通通忘不掉。
“少主……”子彦闻声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走到了魔窟的偏角处。这里只有从洞顶倾泻下来微弱的光亮,旁边黑的什么也看不到。
刚刚那是谁?
“少主……”声音又再次响了起来,比刚刚提亮了许多,依然很虚弱。
他摊开掌心,凝聚一团黑气,点燃火焰,火苗蹿动着忽上忽下,只见一片黑洞凹陷处,有一个人蜷缩着靠在那里,看不清是谁。
他迟疑着,慢慢走近道:“你,你是谁?”
“少主,我……是紫檀。”
子彦怔住了:紫檀?她怎么会在这里?
他本来就打算去老妇人那里商量事宜,没想到她的孙女在这里?还是这副模样?
那散乱的发丝,衣裳褶皱破烂,一腿弯着一腿伸着,旁边一大滩黑色液体,似乎是血?
子彦与她本无多少交集,但始终认为她也属于是他的子民,见此场景实在不是滋味。
“少主,我有事要报。”声音更加明亮了起来,似乎她缓过来了力气。
他轻轻的靠近,蹲了下来,柔声道:“你说。”
“少主,你是不是……去了魔音域的战场,那里是出事了吧?”
不可能?她怎么知道这事,这才刚刚发生。
子彦如遭电击震惊的不能自已,实在理不清眼前是什么情况。
“你奇怪我为什么知道吧?就在你来到音魔殿的时候,我亲眼目睹了殿内的惨状。”紫檀的声音开始不再断断续续,逐渐连贯起来。
惨状?他并未发现什么异动,什么惨状?
难道说?
子彦蓦地回忆起进入音魔殿时那股怪异的感觉,又惊又疑:既然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什么也没有发现?
他带着满腔的疑问继续听了下去,却听见紫檀说:“我……我是在音魔殿当值的,今日本来是我打扫,但我与另一个宫女换了,她先去了……后来……我……我回来的时候,从音魔殿的侧门看见了那个人控制了陛下还杀了所有侍女,他说等一个人,我没想到是在等你……你……当我亲眼看见你离开音魔殿后,我就开始担心……于是我就继续躲在那,听了好一会。”
紫檀又道:“你………或许很奇怪为什么他没有发现我……我偷学了一门隐身的技能,我就……就……想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可能会有用……我没……没想到真的有这么一天,可惜我学艺不精,我还是让他发现了。”
什么隐身的技能,子彦无奈的心想,不就是屏气的办法,他没有拆穿她,让她继续说下去。
“那个人……我听他与一个女子对话……那女子叫什么柳依依。他让那个……柳……柳依依去魔音域与天音国的地界去假扮……扮与卿歌联盟的人。”
柳依依?那不是曾经欺负卿歌的女子?他从老妇人那得知这样的女子,因为这女子对待卿歌过于表里不一而印象深刻,原来是柳依依。那这么说,一切都是阴谋,原来并不是卿歌联盟那些人做的。想到这,子彦不禁舒了一口气。
这男子是谁,为什么控制了国君还杀了这么多人?他到底要干什么?
子彦还想问下去,可是来不及了,女子的眼神似乎开始涣散起来。
“少主,能帮到你真好,”她虚弱的笑了笑,强提着最后一口气,挣扎着说道,“求……求你最后一件事……替我照顾我的弟弟……他…他其实……是你的弟弟。傅大小姐她托孤给我父母……祖母……她…她不知……”
子彦正想回一句好,却被最后那句话震惊了:他的弟弟?
这是怎么回事?
他回眸看去,却发现少女已经气绝身亡。她睁着眼,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意,似乎是完成了一项重要的使命,手跌落到了地上。
他轻轻的替她合上眼睛。
犹记得那年她见他,勇敢的说了一句:“少主,虽然我不能做你的皓月,但我想做你的萤火。”然后她羞涩的跑开。
他想起来了,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做到了。
她真的做到了。
就像微末的幽幽萤火飞跃过那大片大片的黑暗,替他照亮了前行的路。
“谢谢你,紫檀。”子彦喃喃着,轻轻将她抱起向前走去。
他记住了,她的名字。
魔音域,藏书阁。
“少主,所有的秘法记载都在这了。”黑袍男子虔诚的单膝跪地,他十分理解子彦此刻的心情,突然从天而降的小主子,还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这换谁都懵。
子彦摊开手掌,掌心凝聚音气,从左至右划开。黑光刹那间笼罩整个阁楼。所有书籍规整的排成一排开始同时翻阅,一个个古老卷轴徐徐展开,一个个镶嵌在金光音符中的书法字闪烁着从书中浮现出来飘至上空。他闭眼默然不语,看不清神色。
他将所有关于《黑风神魂变》秘法的记载光速默念记入脑海之中,然后快速搜索寻找答案。据古老书籍的记载,《黑风神魂变》是一个极其恐怖的秘法,只有魔音域国君血统的体质才可镇住,不然会被反噬,凶险万分,轻者重伤内力尽失,重者还会走火入魔引起神经错乱。尤其是不能只练上册,上下册结合起来练才能尽可能降低被反噬的概率。wWW.ΧìǔΜЬ.CǒΜ
他其实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少年会《黑风神魂变》。
他在老妇人提醒他有人故意栽赃魔音域后,才深入探查镜月宗的所有事,不禁发现了杀人的是傅绯凉以及背后是玄音庭在操纵这一切,还意外的发现不仅是鸢语,少年曾经也用过《黑风神魂变》。他感到非常疑惑,但是也不想因此怀疑老妇人他们,只能按下疑虑。
魔音域国君说过,这秘法只会是皇室才能成功使用的禁忌秘法。
那少年为什么会这个秘法?真的是国君的儿子?
他看完发现,所有记载与父上说的并无二致,也就是说,紫檀说的都是真的。
那傅绯凉恐怕是……
子彦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他会复仇。真要是父上的儿子不会这样。父上应该也是这么理解的吧,所以才会一直信任傅绯凉,难道这就是玄音庭利用的点?
子彦突然想起那漫天的大火,硫磺气味,那被毁的一家,少年脸上的疤痕。
细思极恐。
只是为了让傅绯凉成功潜入吗?
关了魔音域人这么多年,还如此心机的设计陷害,赶尽杀绝。
傅绯凉所有做的事他都已经知道了,没想到背后是玄音庭。
很好。玄音庭。
新仇旧恨,我们一起算。
子彦眼神闪过凌冽的光,如滔天的怒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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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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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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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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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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