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行多年,栽在狗崽子身上让他怎么也想不通。
嘴上逞能放狠话,口沫横飞地骂着谢勉祖宗十八代。
明知道钱在屋子里心再痒痒也不敢打歪主意,狗崽子不比往日,打不过,心痒也得憋着。
“他爹,该去吃饭了。”缩在门边的李大美在陈根生阴沉的眼神下,嗫嚅道。
怕挨揍。
“吃吃吃,憨婆娘就知道吃。”
别家的男人挨打,婆娘拼了命也要挠两爪子踹两脚,她倒好,躲在屋里当缩头乌龟,要来何用。
李大美不敢承认自己怕疼,急中生智找了个还算说得过去的借口,委委屈屈地道:“他爹,我又打不过他,万一把我也打伤了怎么照顾栋梁。要不你和爹歇着,我去把饭领回来。”
陈根生眼睛里迸出一抹厌恶:“滚。”一个炕头十几年,谁还不知道谁。
“根生,根生快来呀……”
陈阿贵被掐住脖子的尖叫声差点把陈根生吓得从炕上滚下来,扯到伤处痛得龇牙咧嘴。
“你别动,我去看看。”李大美说着朝猪圈跑去。
见到被砍倒的柿子树,她也忍不住捂着嘴尖叫。
儿子说要把柿子送去学校分给老师们,连她嘴馋想吃一个都舍不得,现在全没了,可咋整啊?
肯定是狗崽子干的,忒狠了,连树都砍,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陈阿贵三魂丢掉两魂半,通红的眼睛发直地瞪着树根旁的大洞,脸色灰白。
“臭婆娘就知道叫叫叫。”陈根生在屋里骂骂咧咧,没人应他,咬牙忍着痛一步步挪到猪圈。
那罐黄金陈阿贵只和陈栋梁说过,蒙在鼓里的陈根生看到老爹和婆娘失魂落魄的守着树,只当是心疼以后吃不到柿子。
“爹别生气,等我好了去收拾死兔崽子。”陈根生发狠地说,他一个人打不过就多找几个帮手,不把他打服了还得跳到他头上来拉屎。
陈阿贵眼珠子木愣愣转看向他,猛然醒过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浑浊的老泪顺着沟壑丛生的脸哗哗地流:“根生啊,没了,什么都没了。”
“放心,我叫死崽子赔,多赔点钱。”最好两百块大洋全还回来。
陈根生也心疼,两三百斤柿子没了,缺粮的年代拿去黑市卖值不老少钱,树没了以后也别想有得吃,都已经这样了只有找罪魁祸首要损失。
“你懂什么,那可是留给栋梁和他儿子的。”进了狗崽子的口袋能要得回来吗?他想都不敢想。
“?”
陈根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很是费解。
柿子树再珍贵也不至于珍贵到当成传家宝吧,再说山里可不少,去挖两棵回来种上过上一年就有得吃。
他爹至于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吗。
炕上竖着耳朵听的陈栋梁,心头不祥的预感越来越严重。
难道他爷爷说的是黄金?
心像是被绑了块千斤重的大石,拼命往下坠,必须亲眼看到他的黄金才能安心。
此刻顾不上腿上的伤,艰难地滑下炕,扶着墙费尽千辛万苦单脚跳过去。
眼前的情景不亚于世界末日,令他终身难忘。
黑洞洞的窟窿仿佛在嘲笑他是个失败者。
学习如此,金钱也是如此,不是他的,强求不来。
灭顶的绝望袭来,全身血液被抽空般,眼前一黑,失去意识前再次听到他娘那令人厌烦的尖叫声。
“谢勉,婶子分你半个。”许艳大方的掰了一半窝头给谢勉。
一开始抱着利用谢勉的心态,现在越看这小子越合她眼缘,以前咋就没发现他的好呢。m.χIùmЬ.CǒM
谢勉轻轻挑眉,这倒是奇了,要知道许艳可是出了名的铁公鸡,想从她身上拔根毛就得做好被吸血的准备。
他没接,面不改色地道:“许婶,我吃我娘给的就够了。”
许艳强硬地塞到他手里:“够什么够,大小伙子吃这么点怎么行,长壮点,别人欺负你才能轻松打回去。”
谢勉状似不懂地问:“除了陈阿贵和陈根生还有谁会欺负我?”
曾经对陈狗子动过手的人都拼命和许艳使眼色。
许艳视而不见,却没打算把那些人扯进来,她做人失败,已经处在孤立无援的境地,没必要再拉些仇恨。
“李大美娘家兄弟啊,你不会是忘了吧,那三兄弟可都是狠人。”
谢勉点头。
能有他狠?来吧,别说三个,三十个他也不怕。
许艳看着他和谢穗子,坦然承认错误:“我脾气不好又自私自利,谁给我好处我就帮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以前把陈庆生当成天,没少在他的指示下欺负你们母子和社员们,在这里我郑重向你们和大伙儿道歉,对不起各位,是我做错了。”
说完站起身,一脸真诚地向四个方位鞠躬。
看得谢勉都想为她鼓掌。
这大婶厉害了,能屈能伸,借着机会给大家道歉还顺带踩陈庆生一脚,不论她的道歉是真是假,至少以后没人会明着给她找麻烦。
谢穗子心软,况且下午人家帮了大忙,当即表态道:“许姐,都过去了。”
被狠狠欺负的人都选择原谅,队员们还能说啥,说不行显得自己小心眼,说算了又觉得好容易有报仇的机会就这么放弃很不甘心,都闷不吭声地吃饭。
让谢勉狠狠见识了一把许艳的失败,他估计自己在他们心里也不逞多让,不过,小爷他不在乎。
社员们都不出声,气氛有些尴尬。
有些心胸开阔的人想着许艳以后孤家寡人也不容易,得饶人处且饶人,人家也道歉了没必要再为难她一个女人。
“算了算了,也不是多大的事。”
许艳要的就是这句话,哪怕只有一个人说出来,她就能继续留在大河大队。
感激地道:“谢谢,谢谢大家。穗子,谢谢你不计前嫌,我娘家姐妹都嫁的远,以后你就是我妹子。”
谢穗子受宠若惊:“嗯,许姐。”
这时代的人十五六岁就成亲,别看许艳两个女儿都嫁人了,她才三十五,和谢穗子年纪差不多。
谢勉忍不住扶额,便宜妈这么单纯,能活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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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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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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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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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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