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远处小山的影子已渐模糊,红彤彤的晚霞浸染半边天空。
“看西面,江州城的晚霞。我在一张风光明信片上见过,但也不如今天的实景。”
羽沫吃了几粒糖,又休息了会,好受点。此时侧过脸来眯着眼远望,也被那山天一色的绚烂惊艳到。
“以前没见过?这是江州八景之一。”
“小时候小孩子没心思注意晚霞,只知道贪玩。后来长大了,又看不见了。”
“你恢复视力有多长时间了?每天都忙着看什么了?”周远山笑。
“差不多一年了吧。太忙了,每天都在低着头干活,我总得养活自己。”
“说得怪可怜的。”周远山笑,“开花店我不太懂行。可你那个按摩店有小文盯着,你还总跑过去操心,是不是自找的啊,你知不知道有些人背后挺八卦的……”
羽沫神色一凛,又无所谓地耸了下肩,眼望窗外:“八卦什么了?背后夸我漂亮?”
周远山无声地笑了下,从后视镜里看见梁羽沫从随身小手包拿出面小化妆镜,补了下淡妆,涂了层鲜妍水润的唇彩,又挽好长发。
“差不多吧……夸你口红好看,这是什么色号?还挺显人白。”
“本来就白。”羽沫冷哼,收起小包。
“真的吗?我怎么不大相信呢。”周远山上下瞟两眼,又笑,“别光忙着挣钱和较真,偶尔和有情怀的人出来吃顿饭,比如我这样的,这不,就看见诗和远方了吗?”
羽沫学着他的样子,上下斜瞟他两眼,扭头,不说话。
“看来是缓上来点了,小样很傲慢啊。”周远山笑,“看来我是个很治愈的人。”
羽沫脸冲车窗外,还是有了一点点笑容。
“你还没说想吃什么呢?这前面就有家挺好的西餐馆,再过两个路口有家中餐也还可以。”
“听你的吧。”
“这么乖巧听话?”
“你吃过见过啊。”
“这都看得出来?”
“嗯。”
“从哪看出来的?”
“难道看的不对?”
“看走眼了~~”
“哦?”羽沫回头支着下巴,这次认真上下打量了他两眼。
“你可别这么看着我,我心理防线脆弱,容易误会。”周远山笑。
“误会什么?”羽沫笑,举手看自己十指纤纤,涂着粉亮的指甲油。
“误会你现在是真饿了。”周远山斜睇了她一眼笑。wWW.ΧìǔΜЬ.CǒΜ
“别误会,饿了我也挑食。”羽沫笑,坐直身子,“你说的这两家我都吃过。再找找看?”
车子兜来转去,最后停在了一间格调雅致的餐吧门前,土黄色二层小楼,最上层带着遮阳大露台,朱漆大门落地长窗,异域风情浓烈,黑底红字招牌“邂逅”。
羽沫第一次来,里面舒适考究,只有二楼能吃饭,灯光幽暗,寻了个安静角落,挑了两张高脚椅坐下。
往下面看,一楼厅很大,装潢却又时尚现代。竟然还有个小舞台,灯光迷离,台上有驻唱歌手在演唱,台下还有个小舞池,人影晃动。
羽沫低了头,恹恹地吃着盘里的西餐,昏暗的灯光来回扫过她的脸,忽明忽暗。
“有这么难吃么?不是饿了,怎么吃饭跟吃药似的?”
“牛排有点硬。”羽沫微皱眉,隐隐有点胃痛。
“娇气。”周远山笑,“这牛排刚刚好,慢慢吃,很有味道。“
“底下这歌手嗓音不错,这歌你以前听过吗?”羽沫侧耳,“可惜没什么感情投入。”
周远山侧耳听到:
………
可是你偏又这样,在我不知不觉中
悄悄的消失,从我的世界里,没有音讯,剩下的只是回忆
你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我的梦里,我的心里
………
“你听谁唱过?”
周远山晃动手里的高脚杯,酒色流转,红光滟滟,和梁羽沫的鲜润的唇彩倒似一个色号,递到她唇边:“这酒是这里的招牌,尝尝?”
羽沫仰头,一饮而尽。“一个会唱歌的人。一个唱得很动听的人。他唱得我心醉,他唱得我流泪………”羽沫轻哼。
“口感如何?”周远山又递了杯到她唇间,羽沫一饮而尽,“好喝。”
“那他后来为什么不唱了?”
“你猜猜看。”羽沫衔了杯边,唇边带笑却目光空洞。
周远山把杯子挪到自己这边,淡然道:“想说就说,不用借着酒打掩护。我不猜。”
“你没意思。”羽沫摇头笑,“男人没意思。”
“陪你玩幼稚游戏就有意思了?”周远山俯身轻声,“你懂什么叫男人有意思?”
羽沫仰头娇笑,眉眼都洇了酒,水红妩媚:“不懂啊。”
周远山慢慢欺身过来,低下头,羽沫侧过脸又举起一杯酒,低眉轻抿,云淡风轻。
“你没意思。”周远山摇头笑,“女人没意思。”
羽沫含笑,喝了一口。停了一会,自嘲道:“他说他唱累了。”
“然后就换了听众?”周远山懒懒地倚着椅背。看羽沫秀背一僵,站起身往外走,“怎么了?”
“下去唱歌还是跳舞?”羽沫边走边放下墨染般的长发。
“我都行。”周远山顺手拿了她手口,站起身,跟过来,“你低血糖没事了?”
“别啰里啰嗦。”羽沫伸指虚点了点他。
“喝醉了?”
“喝沒喝醉你不知道?”羽沫笑。
“那就没喝醉?”周远山笑。
到了舞池里,跳了只半个小时,周远山就有点气馁。在喧嚣的音响里,大声问:“美女,你这是都从哪学的舞蹈啊?这么狂放不羁,纵情任性,这动作难度系数有点大啊。”
“我不会跳。”
“什么?大声点,听不清。”
“我没学过。我跟着节拍瞎跳。”
周远山抚额:“你这大约就叫天才。这这腰下的,够软啊。”
“我小时候学过点瑜伽,上高中时代表市里参加舞韵瑜伽比赛拿过奖。”
“佩服佩服,那什么,我先坐边上欣赏会儿。你跳得超棒,继续。”
“好。”羽沫甩头螺旋转动,随着节拍又热情起舞。
“很棒,继续。”周远山作了个手势,挤出人群。
很快,他就后悔了。
昏暗的舞池里,灯光明灭。一袭白裙,长发红唇,翩翩起舞的梁羽沫周围迅速聚拢了一群年轻人。他们环绕着她舞动,如绿叶逐鲜花;他们簇拥着她起舞,似众星齐捧月。
不得不说梁羽沫的乐感极好,她身材纤细有致,又柔韧度极高,年轻美貌,又舞姿任性奔放。已轻有男孩子贴身靠前,意欲搭讪。
周远山好不容意挤进去,硬拉了羽沫出来。
羽沫酒意未散,笑道:“正跳着高兴呢,这支曲子欢快,你也来?”
“那几个小男生都快被你迷晕了,见好就收吧。小心遇上惹不起的,你收不了场。”
周远山拉着她往外走。
羽沫笑:“要收什么场?被人追不是挺好的?我开心着呢……”
周远山反手一推,羽沫被动紧紧贴着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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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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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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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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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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