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最后一次哭了,梁羽沫。”她对自己说,热水让她身上渐渐暖和起来,“看看岸岸,看看妈妈,你多难受也要好好地活下去。有那么多人离婚,都好好地挺过来了,你为什么就不行?”
关了水,她一边拎着条长毛巾擦干长发,一边盯着镜中的自己瞧,有多久没有好好打量过自己了?竟似有几分陌生,镜中的少妇长发如瀑,身材凹凸有致,结婚生子似乎让她略微丰满了一些。
她又趴到镜前细瞧,镜中女人的皮肤依然光洁细腻,如玉如瓷,只是脸色苍白,下巴尖尖,神色萎靡,尤其那双哭红的眼睛,满是漠然和嘲讽。
“你在嘲笑什么呢?”羽沫挑起嘴角对着镜中冷笑,“你是觉得自己怎么瞧都比那个小村姑顺眼吗?可惜,他就是不稀罕你了。”
她恍惚地注视着镜中的那个自己,挑眉轻笑嘴角含嘲,竟然是那么神似萧东海。
眼泪又扑簌簌滑落下来:“他不稀罕你又能怎么样,梁羽沫?你稀罕自己不就可以了么?是不是?”她抬手把台面上的一张与东海的合照摁翻过去,蹲下身子抱了自己的双肩又止不住哽咽。
谦谦玉器行也坐落在槐树街上,老板三十七八岁年纪,姓周名远山,人如其名,生得温文尔雅。此刻周老板正坐在角落里细细地查账,耳边不时传来几个小店员七嘴八舌的议论声。
“你听说了吗?东海按摩店的老板和他家的女按摩师私奔了。”
“就是那个挺高挺帅,还挺和气的盲人按摩店老板?看着不像这种人啊?私奔?他有老婆的吗?我怎么没见过呢?长什么样?听着怪可怜的。”
“何止有老婆,还有孩子呢,这就叫抛妻弃子,负心汉啊。真可惜白长了张帅脸,心够狠的。他老婆以前好像也是盲人,很宅的,别说我们,他们店里的人都没怎么见过。长什么样子不知道,不过据说挺泼辣的,听说知道这件事后,把他家的按摩店砸了个稀巴烂。啧啧,还把她丈夫打伤了。”
“这么暴的脾气?性子粗糙的女人长得也好看不到哪去。有些事就不好说了,女人太厉害太强势,男人受不了很可能出这种事。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么。”
“我还听说,那女人……”
周远山轻轻咳嗽了一声,两个小姑娘这才发现自己老板正坐在不远处查账,彼此吐了吐舌头,分别走开去招呼客人了。
周远山微皱眉,这件事最近已经成为槐树街上一件不大不小的奇闻,被人们当作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人们热衷八卦,各种版本四处低声悄悄传播。
他不是本地人,但在这条街上也做了四五年生意,和萧东海打过几次交道,凭直觉他认定此人应该是条有情有义的汉子,出了这么奇葩的事,让他心中疑惑,还有几分道不明原因的不快,潜意识里他也觉得那个可怜的被抛弃的女人或多或少有几分责任,但他生性不喜欢听人背后议论长短,所以有意制止了两个小姑娘的八卦热情。
看了会儿帐,他闭目舒缓了下眼睛,睁开眼,金色的落日余晖里一个娉娉婷婷的女子迈步走进店中,她素面朝天,神态冷淡。周远山不禁多看了几眼,才又低下头接着看账。
羽沫边走边看,这家玉器行布置素雅,窗明几净,柜台前备有高脚椅,她挑了靠边的一把椅子,坐上去微侧了身向旁边的小伙计问道:“你们老板在么?我有生意要谈。”
老周又抬眼看她,女人穿了一件纯白色粗毛线长款外套,搭了条浅绿色的丝巾,十指纤纤,侧脸消瘦,但皮肤白净如瓷,声音柔软清冷。
伙计客气的笑答:“您有什么事,可以先和我说说么?”
羽沫从斜背的浅白色包里掏出一个淡紫色方盒,放到柜台上,打开来:“我想请他给我看看这件东西。”
伙计也在玉器行干了三年,多少懂点,也颇识货,上下打量了几眼这只镯子,就又抬头看向他老板。
周远山顿了顿,出于好奇,还是停下手里的事,递了个眼神给伙计让他去忙,自己起身走过来,含了笑和羽沫点头致意:“你好,漂亮的女士,我能帮上你什么忙么?”
羽沫也微笑着点了下头,这个男人一身高档休闲装,中等身材,肩背挺直,神色从容:“您是这里的老板?我想请您帮我看看这个镯子,不麻烦的话,受累给估个价。”
“这里光线不太好,方便拿到我办公室去仔细看看吗?”
“好,麻烦你了。”
“太客气了,这边请。”周远山顺手帮羽沫拿了包,前面引路。
说是办公室,倒更像是个讲究的茶艺室,房间正中一张紫檀方几,摆放了一套精致的茶具,墙上是幅淡雅的泼墨山水,羽沫眼尖,看到印章落款题着远山。
“平时喜欢喝什么茶?我这红茶,白茶都还好。”周远山笑问。
“您不用客气,什么都好,我不渴。”羽沫笑笑。
周运山帮羽沫沏了杯茶,是陈年的熟普洱。然后拿了镯子在灯下反反复复仔细查看。
羽沫低了头喝茶,偶尔偷眼观察他的神情,对方却波澜不惊,看了半天也没个明显变化。
过了好半天周远山才放下手镯。走过来坐下,自己也倒了杯茶,问:“这茶口感还好?朋友送的,说是云南野生的古树茶。”
羽沫微点头:“清甜清爽。嗯,您看,我这只镯子成色怎么样?”
“东西还可以,玉的水头不错,很润。”周远山放下手中杯,“不瞒您说,几年前我有个朋友带了他哥哥来,拿的镯子和您这只非常像,不过人家拿的那是一对,家传的。当时我就挺喜欢,可惜对方说是自己母亲留下来的,怎么也不肯出手。我冒昧问一句,您这只是从哪里得来的?”
“我婆婆留下来的。”羽沫淡淡一笑,“这是我从省珠宝鉴定中心刚刚做完的鉴定证书,玉肯定是真的,是有一定年代的老东西,不会有问题。何况您以前也见过类似的东西,是不是?您若有意要呢,您先给估个价。”
周远山快速斜睨了一下那张鉴定证书,笑道:“这倒用不着,看东西我还是自信有几分眼力的。嗯,您贵姓?”
“梁羽沫。”
“哦,梁女士。”周远山笑笑,“您肯定您可以做主卖掉,不用再和家里人商量商量?不好意思,您刚才说这是您夫家的祖传之物,我做事小心惯了,若有冒犯,您千万别见怪。喝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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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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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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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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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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