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菀检查了一下蓝释的伤势,身上的皮外伤看着吓人,其实倒没有大碍,但因为老虎的力气太大,过程中还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需要养一段时间,内伤有些重,她也不确定会不会落下隐疾。
等回了京城还是得让洛神珠瞧瞧才行。
但前提是,蓝释能醒过来……
嘱咐好三七和蘼芜仔细看顾蓝释,紫菀到御医那里拿了些治伤所需的药材,又马不停蹄的赶回来。
一共两种药,紫菀将一副干草药捣碎研磨成细细的粉末,过了一遍筛后让三七洒在蓝释的伤口上。
另一副药被她拿出去亲自烧火煎熬,煎药的过程中,眼睛始终没离开过药罐。
蘼芜和玉簪对视一眼,上前劝慰道:“殿下,奴来煎吧,您手臂受伤了,让玉簪给您上些药。”
玉簪点点头应和道:“对,煎药太过耗神,殿下您今儿个劳心劳力还是先去歇歇吧,况且您这身衣服叫人瞧见了不好,不如奴侍奉您沐浴,然后殿下歇歇再过来看六皇子,可好?”
紫菀垂头瞧了瞧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还满是血迹,叫母妃知道她又受了伤,定然又会担忧,况且她今日确实十分疲累,沐浴去去乏也好。
紫菀点点头,应道:“备水吧。”接着看向蘼芜吩咐,“我受伤的事不要传出去,对外就说阿释是被护卫救回来的,其他的不必多说。”
“是,奴省得。”蘼芜应道。
沐浴过后,紫菀的手臂被玉簪包扎好,又被逼着吃了些粥,换了件月白色窄袖留仙裙,头发还湿着便去了蓝释的营帐。
草药刚巧煎好,紫菀从蘼芜的手上接过来,走进营帐,坐在榻边三七早早为她备好的椅子上,用羹匙在碗里不断打圈,企图让药汁凉得快一些。
蓝释被三七收拾了一番,身上的血迹擦干净了,衣裳换了,头发也用一根木簪固定好,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只是脸色依旧苍白。
紫菀自嘲的扯了扯唇角,之前还和阿释保证以后自己罩着他呢,这才多久,就让他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若是她早些……若是她一听到他遇难便带人去寻,他定不会伤得这样重。
她对不起阿释,她不配做他的姐姐。
可她没有办法,她要做的事不能有半点差错,这关乎白家上下一百多口的性命,是她重生的意义,是支撑她活着的支柱,为了这件事,她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她没有办法。
可她可以对任何人狠心,她也可以不顾及任何人,唯独只有一个阿释是例外。
那个上辈子送她碎银,这辈子甜甜的唤她姐姐的阿释,终究成了她的软肋。
好在,阿释是玄国质子,就算她不慎出了什么意外,紫檀也不会对他如何,顶多就是过得比现在辛苦些。
还好,还好,紫菀庆幸自己逼着蓝释练武,否则今日……她想都不想敢想。
只要阿释以后不再面临这样的危险,她多看护着一些,待他长大,有了自保能力,她也算能了却一桩心事。
给蓝释喂完药,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药喂得很是省力,紫菀原本还怕药会喂不进去,谁知蓝释的求生欲很强,凡是喂到他嘴边的药,他都一滴不漏的喝了下去。
三七在一旁看得心疼之余不免咋舌,他家主子也就是在长公主殿下手里才能如此听话又无害吧?
想想平日里主子的模样,再看看现在,三七打了个冷颤。
若是长公主殿下一直在这里照顾主子就好了,他还是想去照顾当归,起码当归是真的‘听话’。
紫菀替蓝释掖好被角,对着蘼芜玉簪吩咐道:“今日乱的很,想来应是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你们回去守着,有什么情况立马来寻我。”
“殿下,这不合规矩。”蘼芜看了看床榻上的蓝释,又看了看紫菀,面色有些不满。
殿下今日操劳了这么久还受了重伤就不说了,殿下乃千金之躯,今日又是煎药又是喂药,如今还要在这里守夜,干一些下人的活计,这如何使得?
紫菀已经无力再多说什么,只道:“蘼芜,你一向都是最懂我心思的,去吧。”
蘼芜明白,殿下这是真的把蓝释当做自己的弟弟了,今日没能第一时间去救他,殿下心里有所亏欠。
可蓝释终究只是玄国质子,以如今玄国发展的速度,蓝释终有一日会回到玄国,届时殿下与蓝释之间,是无法避免的家仇国恨。Χiυmъ.cοΜ
殿下终究还是太心软了些。
等蘼芜和玉簪离开,紫菀身子卸了力般趴倒在榻边脑袋枕着胳膊看着蓝释的脸,许久后叹了口气小声道:“阿释,你可一定要醒过来啊!”
半夜,蓝释发起了高热。
看着少年潮红的面色、紧锁的双眸以及他弱不可闻的呜咽声。
这个模样与上一世被掐死的玉簪一模一样,紫菀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她起身脚步凌乱的走到桌前,撑着桌子深吸了几口凉气,用力咬紧下唇直至咬出了血才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不会再发生上一世的事情,只是发热而已,阿释不会有事的!
冷静下来,她不辞辛苦的磨药粉、煎药、又找来盆子打了些水用帕子给蓝释擦拭了好几遍,高热才有退下去的趋势。
等忙完,天色已经大亮。
蓝释的高热虽然退了,但人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好在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阶段。
……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春猎无法再继续,一行人兴致冲冲的来,战战兢兢的走。
蓝释身上的伤本不适合赶路,但紫菀还是撑着精神让人寻了两头强壮的牛来拉车,又给车里垫了许多软垫,让亲卫队长血竭赶车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一来洛神珠还在京城,蓝释的伤还得让洛神珠瞧瞧她才放心。
二来她必须得跟着回京城,将蓝释一个人放在这里她实在不能放心。
将一切都安排好的紫菀病倒了。
起初她一上马车便躺在软垫上睡过去了,中途蘼芜与玉簪撩开帘子看了几次,见她一直睡着便以为是心神耗尽又一夜没歇,太累了,便谁也没去打扰。
然而到了晚上,马车停下来休整,紫菀还是一直没醒过来,玉簪怕她一直不进食身子吃不消,进去叫了好几声也不见她动弹,又轻轻推了她几下也还是没反应,这才急得慌了神。
直到蘼芜听到声音进来摸了摸紫菀的额头才知道她发烧了,连忙跑出去寻太医。
留在马车上的玉簪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轻轻将紫菀的左臂袖子拉开,只一眼,便惊得眼眶都红了。
胳膊上用来包扎的白布都被血浸染透了,血液凝固在白布与白皙的皮肤上,看起来可怕至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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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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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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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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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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