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为何这般喜欢栽种榆树?”家年随父亲前往昌云岭的路上,看着路边栽种的榆树问道。
在宁昌路边种植也就罢了,还给每个村都发榆树小苗,家年难免有些费解。
听到这里,刘二福自然的在一棵榆树前停下脚步,伸手拨了拨树上新发的嫩芽,“榆树可用榆钱、树皮、叶、根入药,根系发达,耐旱,如遇荒年,可用之解饥荒……”
除了榆树,刘二福还在宁昌路边栽种了许多的茶树,以及不同种类、嫁接完成的果树等。
他希望,未来的这些树,多少能让周边的老百姓们受益,成为一代人心里美好的记忆。
家年幻想着小树长成的模样,向往道:“爹是想将宁闵打造成这世间的世外桃源?”
“有大路可行之地,何来世外桃源?富饶一方怕是只会招来各方觊觎……爹偶有夜不能寐,生怕行差踏错,给宁闵带来灭顶之灾……”
一件事情,即使前期准备再充分,也会有很多的不确定因素,跟诸多隐患,何况他这手里,又何止一件事情?
“那……”那什么,家年没有继续往下说。
“有些事情,既然我们做了,就要有勇气去承受其可能带来的所有结果。不能因惧怕前路有虎,而止步不前,毕竟“虎”一直都在,不论你贫穷,或是富有。”
在刘二福看来,与其固步自封的生活在愚昧、贫穷和压迫之下,盲目又了无生趣的过完一生,还不如好好享受一下生而为人的快乐。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日月经年,盈亏有间,只要无悔、无愧便好。”家年说道。
“人这一生,哪能全然无悔?”
刘二福前世设计工程师出身,机器精度误差以“微米”计,极度苛求完美,这份较真曾让他在工作中受益无穷,成就斐然。可也给一起生活的人带去些许不适,即便这样,他也从未想过要去改变什么,因为他并未苛求过别人。
可到了异世,他才明白,这世间之事,瞬息万变,非常理可循也是有的,于是他在接受改变的过程当中,生将自己分成了两大块,一块为日常,只看大方向,可当他拿到图纸讨论技术,或事关安全问题时,他就会较真的去寻求完美。
“父亲也曾后悔过吗?”家年一脸好奇。
“有过后悔的时候,但少有耿耿于怀。”
两父子时而步行,时而乘坐马车,一路交谈,等到了目的地,已是午初时分。
看昌云岭因着持续开采石灰石,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坑,且不断外扩,刘二福难忍激动。
“最开始不过是想着修建一个不大不小的蓄水池,不曾想竟意外发现了石灰石矿,等眼前这片石矿开采完,再挖上一条水渠,将暗河的水引过来,便会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水库,真是一举数得。”
“再放上些鱼苗,旁边的几个小池塘里种些莲藕,岂不美哉?”家年接道。
“鱼苗定是要放些的,至于种藕怕是不成,毕竟咱们挖的坑,多石头少土,不利莲藕生长。”
家年受教的点点头:“爹说的甚是。”
“大人,二少爷,午膳已备好,还请两位移步用膳。”一个被晒的黢黑的衙役走了过来,恭敬的说道。
刘二福点头,领着家年来到用膳棚,接过衙役递来的餐盘,排队打了个三菜一汤,随后出门找了个人群聚集的地方,席地而坐。
一边吃饭,一边笑着与人闲话家常。
“能吃饱吗?”刘二福道。
被问的少年立时涨红了脸,“能…能吃饱的,大人。”
要不是之前县令大人也这么跟大家吃坐在一起,估计少年这会都要紧张的连手里的碗都握不住。
“那就好,活重,要多吃点才有力气,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小的名叫楚谷一,今年十七……”
虽楚谷一家里只三兄妹,可奈何赋税过重,连温饱都是问题,冬天之后,全靠地里的野菜度日。
一次偶然的机会,楚谷一听闻宁闵县衙招工的事情,想着自己年富力强,只要有钱挣,苦点累点算什么……于是,楚谷一不顾家人的劝阻,执意独行到七十里外的宁闵做工。
楚谷一连夜出发,又累又饿的来到宁闵,刚到城门口就被衙役给招收了,成为开凿石矿的一员,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脏兮兮的手上就被塞了两个热乎乎的大馒头。
见楚谷一垂头愣在原地,衙役用竹筒装了杯水递到他面前,淡笑道:“趁热吃。”
楚谷愣愣接过,眨了眨眼,弯腰鞠了一躬,呐呐道:“谢谢!”
楚谷一第一次出远门,一路上除了行路艰难,还感受到了置身陌生之地的恐惧,可此刻,在接受完来自衙役的善意后,他的内心除了感动,只余向往。琇書蛧
楚谷一握紧手里的馒头,吃的小口又小心……自小到大,他都没有尝过白面馒头味道,如今一朝如愿,忍不住红了眼眶。
可令他更没想到还在后面。
开凿石矿每月竟有一两半银子的工钱,且每日只需上工五个时辰,每月可休沐四日。一日两餐,餐餐可以吃饱,每隔两日还可以吃一次肉食……
楚谷一意识到自己这是掉进福窝里了,每日都极为卖力的埋头干活,生怕对不起自己拿的那份工钱。
一月后,楚谷一黑了,也壮了,他脚下生风般回到了七十里开外的家里,与家人眉飞色舞地说着自己经历,开心极了。
见大儿精气神竟这般的好,楚母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下,忍不住笑着哭了……
楚谷一看着娘亲哭了,忍着眼泪,从怀里掏出县衙给发的工钱,递到娘亲面前:“娘,你看,这是一两半的碎银,是我一月的工钱,给娘收着。”
楚母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接过碎银,顺手握住大儿的手,“既然宁闵县还在招人,一会让你爹去跟村长说说,咱们村的人肯定都愿意去宁闵做工,到时你带着他们一块去,爹娘也能放心些。”
“我现在就去跟村长说。”一直沉默不言的楚父说着便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直往村长家走去。
“别看你爹啥也不说,可自你走后,你爹每每都担心到后半夜才能勉强入睡,有好几次都想去宁闵找你,可又担心家里……”楚母一脸温柔着絮叨。
“嗯,孩儿知道的。”楚谷一吸吸鼻子,瓮声道。
“哥,我也想去。”十五岁楚谷二插话,满脸期待。
“我这次回来本就是要带你一起去的,宁闵还有很多轻省的活计在招工,虽银钱没我们这么多,但也不少,比在家里种地强多了。”
“哇,真是太好了。”楚谷二从凳子上起身,高兴的原地蹦哒了好几下。
后来,楚谷一领着弟弟,还有一众村里人,全来到宁闵做工。
“听闻你素日里做工很是认真细致,上手极快,矿上这边我安排你做队长,怎么样?”刘二福看着楚谷一的眼睛说道。
对于楚谷一此人,刘二福早有耳闻,这孩子不但活做的好,安全意识、责任心也强,还经常下工了偷偷跑去干活。
“是,大人。”虽然楚谷一此刻内心波涛汹涌,但他没有拒绝。
来宁闵半年,刚开始他还回了两趟家,后来他便让同村的人帮忙带工钱回去,自己则借助休沐,跟在县城做工的弟弟一起,在家安的小学堂里认字读书。
懂得越多,楚谷一越明白,在宁闵这个地方,只要努力,只要上进,是可以变得不一样的。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往后矿场便交给你负责了,记住,一定要把安全放在第一位,不能给现下或往后造成隐患……”
“是,大人……”
就这样,楚谷一从一个埋头做事的少年,慢慢成长为一个稳重、精明能干的队长,不负刘二福所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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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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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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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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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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