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麻之于农民,是生计;之于大夫,是药材;之于富人,是补品;之于病人,是命;之于天麻,是天麻本身。
而在那些不认识天麻的人看来,它只不过就是一株奇形怪状的草罢了.....”
刘二福说完,书房陷入沉默,安静的能听见书房外风吹落叶的沙沙声。
刘二福没有打扰,将手里的茶杯轻放回桌上,凝神着窗外半伸的细枝条发呆。
时间慢慢流逝,半晌之后。
“天麻本就只是天麻,不同的是我们的认知。”家安开口打破沉默。
刘二福抬手摸了摸家安的头,将其头发弄乱了一些,露出欣慰的笑道:“那你今日的困扰还在吗?”
在听到这句问话的一瞬,家安动作一顿,低头沉默了许久,轻声道:“还在的,我很在意别人对我的议论和看法。”声音里有些浓浓的沮丧。
在继“我是一棵蘑菇”之后,刘二福心里的弦绷的更紧了些,一股忧心蔓延上了心头,像是一片阴云压在了头顶,挥之不去。
慧极易伤!
如此聪明的一个孩子,懂得太多,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经历与阅历,即使平日里性格再活泼开朗又如何?
“那你愿意跟我们说说吗?或者,今儿晚上你愿意陪爹一块睡?”刘二福抓起家安放在膝盖上微凉的左手,团成小拳头,握紧在自己的掌心里。
见状,原本搂着家安肩膀的小生,也改为与弟弟十指交握。
家安感受着家人的温暖,轻点了点头:“有些父母觉得我教的书无甚大用,不愿让他们的孩子再来跟着我读书识字……还有人嘲笑我没有娘亲……”
果然,今日之事不过就是导火索罢了。
“你知道爹为何从不与人争长短吗?因为认知越低的人越固执、越自负,说话也越绝对。
井蛙不可语于海,夏虫不可语于冰。
明明不过井底之蛙,不知海之大就罢了,还非要说他看到的方寸之地就是整片天空。
再者,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爹不屑与这种人较劲,因为那样只会拉低自已。”
刘二福走到家安跟前蹲下,抬头认真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家安,你是爹见过在读书一事上最有天赋的孩子,也是最尽职尽责的小夫子。
爹曾考校过石头的功课,可以肯定的说,石头若是不间断跟着你读书,他日秀才之名必定唾手可得。xiumb.com
只有无用的人,才会说一个尽职尽责的夫子、一个天赋异禀的读书人教的知识无用,而那些嘲笑你的人,也不过是嫉妒你的才能,又找不到缺点来攻击你罢了。”
家安定定看着父亲坚定的眼神,随后站起身,手脚并用推开后面的椅子,蹲身一头扎进刘二福的怀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刘二福猝不及防,身子被带的惯性往后仰,就在后脑勺将要磕在桌子边上时,小生伸手挡在了中间。
刘二福改蹲为席地而坐,双手用力抱紧怀里的孩子,一边轻拍着他的背,一边关心的朝小生看了过去。
小生举起自己的手,微笑着轻摇了摇头,用口型道:“我没事。”随后便将旁边小声哭泣的单来抱进自己怀里。
一刻钟过去,家安摇晃着脑袋在刘二福的衣服上擦了擦眼泪,瓮声瓮气道:“爹爹,娘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是一个让爹爹一辈子都不想娶别人的人,在你娘亲眼里,你跟哥哥比她的生命还重要,她最想看到的,就是你们能每天开开心心的….”
“爹爹,娘亲真好。”
“那是自然了。”
“爹爹,我觉得自已好多了。”
“真的啊,那可真是太好了。”
“爹爹,是不是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是非啊?”
“对啊,而且他们通常都喜欢议论那些比他们优秀的人。”
“常言树大招风,可我还是棵小树呢。”
“欲做大树,就应不惧流言嘛。”
“太优秀了真的好多烦恼啊。”
“可不是嘛,越优秀的人越苛求完美,还时常自醒,能不累吗?”
“那爹爹累吗?”
“将军有剑,不斩草绳,爹爹每日忙的很,没时间跟他们一般见识。”
“爹爹,你这是在说我太闲了吗?”
.......
后来,家安在记事里这样写道:
“流丸止于瓯臾,流言止于知者,浅不可与测深,愚不足与谋知,坎井之龟,不可与语东海之乐。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认知不同,不必争辩,三观不合,浪费口舌。
有这时间,还不如再多多教出几个石头哥来……”
……
解开家安的心结后,刘二福一看时间尚早,便领着家安和单来,以及两个衙役去了牛家村。
刚到村口,便听右前方的半山腰上传来牛村长中气十足的声音:“县令大人啊,你可算是来了啊。”
刘二福抽了抽嘴角,给一旁偷笑的家安和单来一人一个暴栗。
两人同时瘪嘴捂头,动作一模一样。
牛村长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来到刘二福面前,笑呵呵道:“大人是特意来看石斛的吗?”
“随便看看。”
“那我给大人带路?”
“好啊。”
牛村长等这个难得的机会已经很久了,只见他目的很明确的将刘二福一行带到一处新开好的荒地边上。
“这片地是这月新开的,少说也有两亩多点,思来想去,就是不知种啥好。”牛村长说完便一脸谄媚的看着刘二福。
一把年纪了,笑的这么猥琐真的好吗?刘二福腹诽道。
“棉花?”
“大人您是不知道,咱们村今年可是一斤棉花都没往外卖,棉花够用了,明年就算要卖,最多再加种一亩就够了,哪需要这多地哦。”牛村长连说带比划道。
不知道种什么还开这么多荒地,我信你个鬼…不过这台阶该给还是得给,“你就没有别的想法?”
“想法是有些,不过需要大人您的帮忙。”可算到点子上了,牛村长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你说,我听。”刘二福不动声色。
“咱村这地也挺适合种牛膝和裕丹参的……”声音越说越小。
“行,给你留着,枯霜前两日过来拿种。”刘二福爽快道。
这,这就答应了?“谢谢大人。”末了,牛村长还略显做作的用手抹了把眼睛。
不过刘二福就当自己没看见就是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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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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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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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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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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