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龙县有很多像他这样的人,不都是采药,也采些山货。
他们上山也有很多稀奇古怪的讲究。
逢单不逢双,赶早不赶晚。
俗话说,祸不单行,双日上山容易冲撞山里的东西。
过了白天就不再上山,晚上山里的脏东西也多,如果非要挑选晚上上山,那就是茅坑里点灯笼,找死。
孙二龙是知道规矩的,但他偏要选择日落西山时上山,也是另有原因。
前阵子不知道倒了什么霉,好几次上山都没有采到好货,家里水米也快没了,再这样下去,锅里怕是连耗子都没有。
于是就在不久前,他和他哥孙大龙一起上山。
当时他记得很清楚,还是和往常一样,什么也采不到。
明明就是按照以往规矩来的,但就是失之交臂。
他依稀记得,当时找得有点入迷,再加上心头焦急,不知不觉他们错过时间,等到反应过来时,太阳已经落山了。
县城里他们这一个行当的传说很多,孙二龙和他大哥也不管采不采得到了,赶紧相约一起下山。
夜晚很黑,他俩逐渐迷失在深山里。
当时孙二龙也不知怎么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到第二天醒过来,他大哥不见了。
他还以为他大哥早一步下山,于是乎也跟着下山,但从此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大哥。
从那时起,他心中清楚得很,他大哥很可能在山上遭遇不测。
他什么也不敢说,坏了这一行的规矩,说出去之后很可能遭到同行的抵触。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采的东西也没人敢买,谁也不想触了霉头啊。
所以每逢人问起他时,他就说他大哥已经走了,去其他地方谋生。
从那时起,他突然时来运转,每天上山都能采到大货。
孙二龙也没当回事,直到有一天他和一位年长的采药人聊天时,听到了一个故事。
传闻大山养育他们,而他们也需要敬畏大山,这里面就会有一个禁忌,赶早不赶晚。
除了晚上会有脏东西外,更主要的是晚上是大山休息的时候。
大山用丰富的资源养育他们,晚上去打扰,便是触了禁忌。
走背字那还算好的,毕竟人不可能一辈子走霉运,可唯独怕走好运。
莫名奇妙走了好运,那是借了大山的势,要用命来还的。
起初孙二龙还不当回事儿,日子照常过,直到某天晚上他做了个梦。
梦中,他感觉很闷,很潮湿,让他喘不过气来。
总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他。
最开始不当回事,可后面那双眼睛越来越肆无忌惮,眼睛的轮廓也逐渐清晰。
——孙大龙!
当晚,孙二龙从睡梦中惊醒。
从那时起,每天他都会梦到孙大龙在盯着他。
久而久之,孙二龙变得精神不振,脚步一天天虚浮。
他又找到那个老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出。
老人告诉他,这是死人托梦,因为当时他一个人下山,没有把他哥哥的尸首找到,导致尸首遗失荒野,让他赶紧带着黄纸香烛,太阳落山夜晚降临后,在他醒来的地方摆香烛烧黄纸。琇書蛧
孙二龙也不敢多说,他只想摆脱那个奇怪的梦境,用竹篓装着黄纸上了山。
太阳落山了,但还有些许温度和光芒。
孙二龙按着记忆中的路线,找到他醒来的地方。
这里人迹罕至,周围都是茂密的树林,孙二龙把竹篓放在一棵树旁,等待夜晚降临。
天边的阳光在逐渐变暗,当最后一抹光亮消失后,夜晚代替了白天。
山林陷入寂静,时不时吹起冷风。
孙二龙从竹篓中取出香烛,插在地上,左右各一只,用火折子点燃之后,才从竹楼中倒出一堆黄纸。
黄纸放在香烛的火焰上,燃起的光芒不断晃动,孙二龙的脸忽隐忽现。
“大哥,不是我不找你,我真的以为你已经下山了。”孙二龙将燃烧的黄纸放在香烛前,口中低声说着。
一张张黄纸投入火焰,火焰在不断增高。
“嫂子我照顾得很好,但我真没有想和她发生关系,那是意外,我没有忍住,还有你的儿子,他喊着要报官,我是失手了。”
“嫂子当时带着你儿子,一起跳到井里,我也没办法。”
“官老爷来了,可我只能编个瞎话,我是家里唯一的血脉了,我们家不能断后啊。”
寂静无人的树林里,孙二龙说着说着,就开始讲一些无人知晓的事。
他认为他大哥来找他,就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
只要说清楚,只要心诚,他觉得他大哥会放过他。
“我错了,大哥,你别来找我了,以后逢年过节,我都给你安排上最好的香烛。”孙二龙絮絮叨叨,说到香烛的时候,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插在地上的香烛。
他愣住了。
地面上,左右摆放的香烛正在燃烧,但燃烧的位置不对。
左边的香烛烧得多,右边的香烛烧得少,左边只剩右边的一半。
香烛最好是四平八稳,一起烧尽。
如果左长右短或者右长左短,证明被供奉的东西不满意。
孙二龙额头出现汗水,手中捏着黄纸,开始颤抖。
周围的树林幽暗如墨。
狂风乍起!
燃烧的黄纸被吹得满天都是,摆放着的香烛灭了,黑暗在缓缓接近。
孙二龙打了个哆嗦,再也不敢在这里逗留,飞快拿起一旁的竹篓,转身就准备逃跑。
“踏……”
脚下传来湿漉漉的感觉。
孙二龙一愣,低头看去才发现有个水洼。
“这里很干燥的啊……”
最近没下雨,山上的路很干燥,怎么会有个水洼在这里?
“滴答!”
一滴水从天而降,恰巧落在他脚下的水洼上,溅起几颗水珠。
孙二龙下意识抬起头。
天空黑暗,但很晴朗。
孙二龙收回目光,准备离开。
可就在他收回目光的那一刻,他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女人。
女人穿着麻布衣服,全身湿漉漉的,好像才从水里捞上来,头发上有成串的水珠滴下。
“嫂子!”孙二龙看着对方苍白的面容,骇然道。
周围的景色在变,他不在大山里,而是在家中的水井中。
水井外,是燃烧的香烛和黄纸。
“都是……假的!”孙二龙抬起头。
一只苍白的手按着他的头,连带着他一起沉入水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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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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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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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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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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