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已经越来越凉了,小皇帝已经换上了厚厚的秋装,在一片金黄的落叶当中独自凝视着棋盘上的残局。
这个“十面埋伏”的残局他已经研究了好几年,但却始终没有任何进展。
远远的看到刘化云踩着小碎步走了过来,小皇帝顿时面露喜色:“刘郎中,你过来……”
身旁的太后面带微笑的说道:“陛下不可再如往日那般以刘郎中相称,应该称刘爱卿。”
“好吧,好吧。”如同所有叛逆期的少年一样,小皇帝对于太后的教导总是显得有些不耐烦:“刘爱卿啊,你过来陪我……陪朕下一盘棋。”
“微臣棋艺粗浅,不是陛下的对手,不敢自取其辱。”
“你我在棋艺上的差距就如同你我在医术上的差距一般不可同日而语……”完全就是因为小皇帝有聋哑的病根儿,所以说起这种长句之时依旧显得有些磕磕巴巴,但他的这句话却说的非常精准。
刘化云的棋艺充其量也就是个一般的水准,和小皇帝这样的棋术天才比起来,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就算是小皇帝让他两个“马”,照样不是对手。
太后端起了一碗苁蓉玉桂饮,笑呵呵的问道:“刘爱卿,太医院的案子怎么样了?结案了没有?”
“太医院的案情已基本查明,按说应该可以结案了,只是最近又有新的发现……”
“哦?”对于这个案子的本身,太后并不怎么在意,她在意的是这个案子所牵扯的深度和广度,所以她并没有详详细细的询问任何细节,只是用鼻子发出了一个代表疑问的声音。
“太医院院正……前任院正的畏罪自杀其实是微臣刻意为之……”
刘化云详详细细的说起了院正大人“畏罪自杀”的经过。
在刘化云诉说的过程中,太后始终面带微笑。
对于太后来说,院正大人到底是畏罪自尽和被拉出去斩首,根本就是一件无所谓的小事儿,甚至完全不值得关心,但刘化云这种实话实说的态度让她非常的满意。
无论什么事情,都不会对太后有所隐瞒,这就是太后对刘化云很放心的原因。
“他为了死的更体面一点,为了让家人可以活的更好一点,就告诉了你一个天大的秘密……”太后笑着说道:“看来,他家后宅的大柳树下一定埋藏着很多金银珠宝吧?”
“没有金银珠宝,只有此物。”刘化云取出一本书册:“这就是从他家后宅大柳树下启获之物。”
书页的纸张已经开始微微泛黄,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了,翻开第一页,一行字迹顿时跃入眼帘:
丁卯年,闰二月初六,左都御史罗文洛荐药商邱氏,赠珠玉。”
“四月初五,纳邱氏药充御药房……”
丁卯年?那是十六年前啊。
这本书册其实有点类似于“工作日志”,记载的就是院正大人的工作日常:从这一篇文字来看,早在十几年前,身为太医院一把手的院正大人就已经和不良的药商相互勾结在一起了。
所有的这些罪行,其实早就已经审问清楚了,这样的记载并没有什么实际价值,真正有意思的是院正大人对自己行为的评价:
“吾自七岁学医,也曾踌躇满志,也曾立下救治病患之决心,然世事如棋,终究是一步走错满盘皆输,不过是咎由自取需怨不得别人。”
“吾收取药商贿赂,将假药劣药充斥于太医院,焉能不知此为取祸之道?然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彼等药商背后哪一个不是高官显贵?吾不过是区区一个院正,焉敢得罪权贵?”
那些个能把黑手伸到太医院的药商,绝对是不是什么善茬,每一个药商的背后都有某个朝中重臣的影子,一个小小的院正真的不敢得罪他们。明明知道这么做迟早会引火烧身,也不得不硬着头皮那么做。
对于这些所谓的感慨,太后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官商勾结这种事古今中外莫不如此,若是没有强大的背景和后台,药商们不可能把生意做的那么大,也不可能把手伸进太医院。
院正大人不敢得罪朝中权贵,让假药充斥太医院,从他开始这么做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最后的悲惨结局。
对于院正大人发出的感慨和悔恨,刘化云并不同情:主要还是因为他自己太贪婪,自然会成为别人的猎物。所有的贪官在东窗事发之后,都会发出这样的感慨,一点都不稀奇。
这本“工作日志”后面的内容几乎完全就是大同小异,无非就是收受了多少贿赂,拿了多少“回扣”,仅此而已。wWW.ΧìǔΜЬ.CǒΜ
对于这些文字,太后连一点点的兴趣都没有,只是走马观花的随意翻看了几眼,正要合上书册的时候,猛然发现其中竟然少了一页。
“少的那一页是微臣撕下来的。”
听了这句话,太后顿时微微皱眉:如此重要的罪证,作为主办此案的官员,刘化云竟然撕下来一页,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满腹狐疑,但太后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因为她知道刘化云一定会给出合理的解释。
“前任院正已死,他留下的文字已很难考证,兹事体大,有些事情必须要问个明白。”
问个明白?
院正大人已经“畏罪自尽”了,这事还能找谁“问个明白”?
“时过境迁,此事只能问太后。”
问我?
太医院的案子,你竟然问我?
太后当场就愣住了。
但她很清楚的知道刘化云是个稳重的人,既然他这么说,必然事出有因。
“好,你问吧。”
刘化云并没有直接开口,而是略略的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后郑重其事的跪倒在太后的面前。
作为太后屈指可数的少数几个可以信赖的人之一,刘化云本不必行如此大礼,只需要站在一旁老老实实的说明情况就可以了。
但他却跪下了,这就说明此事干系重大。
“微臣斗胆,敢问太后,万岁是否是太后怀胎十月而生?”
怀胎十月,呱呱坠地,这是几乎所有婴儿出生的正常过程,刘化云本就是个医术精湛的医生,他不知道不知道这么简单的常识,但却故意问起……
这是大不敬啊。
若是别人敢这么问,早就拉出去砍了。
听了这句话,太后的脸色顿时一僵,很是不悦的说道:“你是什么意思?”
“微臣别无他意,完全就事论事,若是不妥,太后可以不用回答。”
“既然你问了,哀家就告诉你,万岁并非足月诞生。”
当年太后生下小皇帝的时候,并没有足月,而是早产。
也就是说,小皇帝其实就是个早产儿。
“还有,太后在孕时,是否时常伴有上吐下泻之病症,而且屡屡发作反反复复,折腾了两三个月之久?”
女子怀孕的时候,难免会有恶心干呕之类的症状,这是正常的妊娠反应。只不过当年的太后妊娠反应太过于剧烈,竟然弄的上吐下泻而且旷日持久。
“太后是否服过白薇十味丸?”
白薇十味丸是一种很名贵的安胎药,给身怀六甲的孕妇服用十分合适。
对此,太后记忆深刻,立刻就给出了回答:“服过。”
“这就对了,案情已经水落石出。”
“你问起当年之事,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化云没有回答,而是默默的从怀里取出一张纸,双手捧着高高举过头顶:“这是微臣撕下来的那一页,太后一看便知。”
太后接过那张纸,只看了一眼,顿时勃然色变,盛怒之下劈手就把还没有喝完的苁蓉玉桂饮摔在地上。
素来优雅从容的太后就好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眉目已经极度扭曲,好像疯了一样的大叫着:“反了,反了,真是反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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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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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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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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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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