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跪倒在地:“为国而战,臣之本分,不敢居功。”
就好像事先演练过的那样,小皇帝做出一副很关心的样子,伸出双手把跪拜下去的大帅搀扶起来,看着大帅鬓角的华发说的情真意切:“这一番出征,武帅为朝廷操劳,又多了几许白发,真是让朕心疼啊。”
“但使能为君分忧,纵是粉身碎骨又有何妨?”大帅旋即问道:“老臣出征经月,圣躬安否?”
“朕安。”
“太后安否?”
“太后亦安。”
“朝廷安否?”
“朝廷安。”
小皇帝忧心大帅年事已高,大帅认为这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而且还反复询问小皇帝本人、太后还有朝廷的近况。
如果是不明真相之人,必然会被这一副君明臣贤的场景所打动,以为大帅和小皇帝就是历代君臣之典范。
其实,小皇帝和大帅之间的这几句“君臣对话”,完完全全就是礼仪的一部分。小皇帝早已经演练过无数次了,每一句都背的滚瓜烂熟。
对于这一套冠冕堂皇的礼仪,大帅更是烂熟于心,君臣二人就好像演双簧一样,自然可以演的好像真的一样。
接下来又轮到小皇帝表演了:按照历朝历代传承下来的规矩,下一步就应该解“征衣”,呈“洗尘酒”了。
所谓的“解征衣”,其实就是卸下大帅身上的铠甲,表示战争已经结束,可以休息了。
小皇帝极力踮起脚尖,去解大帅肩头的铠甲纽襻。
为了配合小皇帝的这个动作,大帅微微的躬下了身子。
解开牛皮的纽襻之后,大帅脱下沉重的半身铠,早有准备的礼官赶紧奉上一套朝服。
脱下铠甲的大帅重新穿上朝服,再次行了一个很正式的君臣大礼:这就表示大帅已经完成了朝廷交代的使命,不再是军中大帅,而是朝廷的官员了。
“武帅转战千里,身染征尘,赐御酒一杯,一为接风,二为洗尘。”
在一片吹拉弹唱的乐曲声中,小皇帝亲手把青铜爵斟满了美酒,双手捧着递给了大帅。
大帅双手接过青铜爵一饮而尽。
小皇帝微微往前迈了两步,越过大帅走到那些将士面前,像事先演练过的那样扯着嗓子高声喊道:“诸位将士,皆是有功之臣。而今叛乱已平诸军凯旋,正可以共享太平。解征衣——”
既然小皇帝已经下达了“解征衣”的命令,大帅手下的那些将士校尉就应该齐刷刷的卸下铠甲,表示战争已经结束。
奇怪的是,虽然那些校尉和将士站的整整齐齐,一个个如同挺直的标枪,但却没有任何动作。
“解征衣——”
小皇帝又喊了一遍,那些校尉将士依旧一动不动。
表情顿时凝固在小皇帝的脸上,恼怒、愤恨、尴尬、难堪等等表情交织在一起,让小皇帝的脸孔显得古怪而又扭曲,他用力的咬着牙……
“尔等没有听到圣谕吗?”大帅的声音从小皇帝背后传来,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浑厚有力:“解征衣。”
最后那个“衣”字的余韵还在耳边回响,成排成列的将士校尉就以整齐划一的动作卸下了沉重的铠甲。
最精锐的帝国强兵,对于小皇帝的所谓“圣谕”完全就是一副充耳不闻的态度,但却不折不扣的执行大帅的命令。
这一幕,顿时就让文武群臣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老臣手下的这些将士,全都是些粗鄙无文的厮杀汉。”对于这种状况,大帅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老臣素来以峻法治军,给他们下达的命令是人不解甲马不解鞍,随时准备战斗。有违圣谕之处,亦是老臣教导无法,还望陛下恕罪。”
虽然大帅把手下违抗“圣谕”的责任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但几乎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是大帅在向小皇帝示威呢。
就算你是皇帝又能如何?
这万千虎贲强兵全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嫡系,他们只服从我的命令,只知道我有这个大帅,却不在乎你这个微不足道的小皇帝。
在众目睽睽之下,用这种方式向小皇帝示威,看起来是非常非常的愚蠢,但却是大帅深思熟虑的结果。
他必须树立起自己的绝对权威,让那些三心二意的大臣们知道,谁才是这个朝廷的真正主宰。
小皇帝的嘴角微微抽动了几下,慢慢的换上一副亲切的笑容:“武帅言之有理。”
“虽然朕不知兵,却也知道军法如山的道理,也知道军规之重。若无这般令行禁止的铁律,又怎能指挥调动千军万马?朕既然让武帅统领全军,将士们自然要服从武帅的命令。”这一套说辞与其说是在给大帅行为作出解释,还不如说是小皇帝在给自己找台阶:“武帅平定叛乱劳苦功高,朕感念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武帅?”www.xiumb.com
“武帅克定叛乱功勋卓著,当有重赏……”
还不等小皇帝把话说完,大帅就打断了他:“陛下差矣,有功者非是老臣,而是万万千千浴血拼杀的将士。为了平定西北乱世,多少健儿身死异乡,多少忠魂埋骨客地。老臣希望陛下能厚待每一名士卒将校,能够厚恤每一个战死的士卒。”
平定西北,绝对是大帅的功劳,但大帅却说这份功劳属于出征的每一个士兵。
大帅本人不需要朝廷的封赏,反而是在为手下的将士们争取利益:每一个有功人员都需要厚重的赏赐,每一个战死的士兵都需要厚加抚恤。唯有如此,才能彰显朝廷的赏罚分明,才能让士兵们更加的卖力。
大家都知道国库空虚,这一场仗已经耗尽了最后一点国力。至于说朝廷能不能像大帅说的这样厚厚的赏赐每一个士卒,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反正大帅已经竭力为大家争取封赏和利益了,大帅已经做了他能做的事情,已经对得起大家了的浴血厮杀了。
若是到时候朝廷拿不出足以让这些骄兵悍将满意的赏赐,那是朝廷对不起大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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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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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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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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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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