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老夫人本就出身书香门第,乃是正经的大家闺秀,自幼熟读《孝经》《女儿经》,《女诫》、《闺范》倒背如流,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一代才女,自然不会象一般的暴发户那样把家里弄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而是把这个三进的大宅院布置的简洁而又低调,却又绝不会让人感到寒酸。
穿过中院的月亮门,来到了后院。
照壁墙之前栽种着几杆挺拔的孟竹,象征着华老夫人的坚贞气节,后院有一个很大的花坛。
花坛之中百花齐放争奇斗艳,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水汽花香。wWW.ΧìǔΜЬ.CǒΜ
在进入后堂之前,那健妇小声的叮嘱了一句:“我家老夫人忠贞守节,从来不见外客。这几十年来,还没有哪个外来的男子踏入过老妇人的居所半步……我这么和说你吧,为了避免失节,我们府上连一个男人都没有,甚至连猫猫狗狗都没有一只是公的。”
华老夫人守寡四十多年,家里连一个男子都没有。哪怕是她的亲生儿子回来,也要规规矩矩的先在门口行礼,得到允许之后才可以进入老母亲的卧室。
华老夫人把“贞节”二字看的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从来都不会和除她儿子以外的任何男子相见。
虽然这种生活方式已经严苛到了变态的地步,却在这个理教盛行的时代被传为美谈。
“所以,你绝不可以进入老夫人的居所,只能隔着一道竹帘给老夫人治病。”
听了这句话,刘化云登时就傻眼了。
虽然听说过垂帘听政的故事,但垂帘治病的怪事还是第一次遇到呢。
连看都不能看病人一眼,还要隔着一道门帘子,这还怎么治病啊?
“生死事小,失节事大。”那健妇说的理直气壮,“我家老夫人守节四十多年,若是让男人看到她的模样,岂不是晚节不保?”
被男人看到就算失节?对于贞节二字的重视也太极端了吧?
“不能看那就不看了,我给老夫人把脉总可以吧?”
“绝对不行。”那个健妇说的果断决绝,毫无回旋之余地:“男女有别,肌肤接触是万万不可以的。”
看又不能看,把脉这样的肌肤接触更是绝不允许,那也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问。
望、闻、问、切本就是传统的诊断手法,所谓的“问”就是仔细询问病人的各种症状和病理反应。
“老夫人,平时是否有胸闷气短的毛病?”
“有,”从那道竹帘之后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老身时常感到胸口憋闷气不能出,就好像是胸中堵塞了一团棉絮,呼吸极不顺畅,尤其是在入冬可开春时节,就会更加的厉害。”
老年人难免有这样那样的呼吸道慢性病,每逢季节变换之时就会加重,这本就是很正常的病理变化。
单纯从这几句问答之中就可以看得出来,华老夫人患的就是最常见的呼吸道疾病,因为她最主要的症状的憋闷而不是咳嗽,已经基本可以断定就是上呼吸道病变。
虽然已经大致诊断出了基本病情,但刘化云反而更加的谨慎了:“能不能把老夫人以前用过的药方给我看一看?”
那健妇马上取出以前曾经用过的那些药方。
看了这些药方之后,刘化云顿时皱起了眉头:这七八个药方全都是对症下药,不管是平喘汤也好,清肺百解散也罢,全都是治疗肺痨的传统药方。尤其是那个华盖大金丹,更是已经用了几百年的特效药。
所有这些用过的药方,全都精准无误,怎么治了一个多月不仅没有任何效果,反而病情更好了呢?
肯定是诊断出了问题。
根据刘化云的初步估计,这位华老夫人的病情绝不仅仅只是老肺痨那么简单,必然还有其他的并发症。
但最大的难题也就在这里了。
根本就看不到病人的样子,把脉更是想也不要想,只能隔着门帘子问几个简单的问题,这要是能做出准确的诊断,才真是活见鬼了呢。
到了这个时候,刘化云终于明白了,对门的曹掌柜为什么要极力推荐自己来给华老夫人治病。
曹掌柜那只老狐狸,早就知道华老夫人的病情的重点根本就不在于如何治疗,而是在于不能做出准确的诊断。
连到底是什么病都不知道,这还治好屁呀。
在无法接触病人的情况下,就算是华佗他老人家亲自来,也没有任何办法。就是因为知道一定会遇到这种情况,曹掌柜才故意推荐刘化云,他的用意十分明显:我治不了的病,你刘化云照样也治不好。你要是敢逞能胡乱开药,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
面对这种状况,刘化云一点都不慌,而是面带微笑的隔着门帘子说道:“老夫人之病症极难确诊,只是泛泛的用些平喘药方必然没有多大效果。只有真正确诊之后,才可以对症下药。”
“你想怎么确诊?”
“既不能见到老夫人,也不能把脉,那就只能听诊了。”
当刘化云说出“听诊”这两个字的时候,站在门外的那个健妇顿时就大叫起来:“万万不可。”门帘子后面的华老夫人的语气顿时就变得严厉起来:“老身宁可活活病死,也绝不可以听诊。”
所谓的听诊,是中医很相见的一种诊断手法。具体到肺痨这种病,就是让医生把耳朵贴在患者的胸前或者是后背,仔细倾听病人呼吸之时的肺部声响。
虽然这种手法十分常见,但是面对华老夫人这种病号,那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连把脉都不行,更何况是把耳朵贴到老夫人的身上呢?
男女授受不亲的圣人教诲还要不要了?若是真的那么做了,华老夫人最为看重的“贞节”二字立刻荡然无存。
“老夫人莫恼,且听我细细解释。”刘化云不紧不慢的说道:“我说的听诊,绝非要和老夫人有任何肢体接触,甚至不需要看到老夫人,就可以做出更准确的诊断。”
没有身体接触,甚至不需要看到病人,就能听诊?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但是对于刘化云而言,这就是最基本的常识,从进入医学院的第一天开始,他就已经掌握了这种手法。
不紧不慢的打开那个小巧玲珑的医药箱,从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物件:听诊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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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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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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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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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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