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太监们看着皆有些面生,且一个个都低着头,眼神闪躲。
连她平日里最信任的贴身侍女荀儿,神态也不同往常。在为她梳头之时,还不小心被发簪刺破了指尖。
顾司遥回过头,有些担忧地轻握住荀儿的手:“怎的如此不小心,可是有何心事?”
她是顾司遥从娘家带来的宫女,二人自幼一起长大,感情甚是深厚。
荀儿有些慌乱地抽回冰凉的手指:“禀皇后娘娘,奴婢只是一时没留意,多谢皇后娘娘体恤!”
她平日里从不用如此生疏的语气与自己说话,顾静好更觉异样。
刚要再细问时,却听得屋外有个女子在高声叫喊道:“皇后娘娘!您赶快逃吧!皇上他......啊!”
女子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便传来一道沉闷的声音,像是有人倒在了地上。
顾司遥惊讶地站起身来:“殿外那女子可是念真?她这是怎么了?”
念真原本是她宫中的一个丫鬟,上个月在洒扫时不慎打破了一只花瓶,便被宫里的管事太监给打发去了绣房。
“皇后娘娘,”荀儿说,“您听错了。”
“怎会听错?”顾司遥急道,“那分明就是她的声音,她说的那些话......要我快逃,还提到了皇上,这都是因何缘故?是不是有人伤了她?让哀家出去问个清楚!”m.χIùmЬ.CǒM
荀儿急得一把拉住她:“娘娘......”
话音未落,“砰”地一声,房门突然被人重重地一脚踢开。
李苑带着一众身着盔甲的将士出现在了门口,脸色阴鸷,让人不寒而栗。
“宫女念真于圣驾之前无礼喧哗,已被御林军就地处死,皇后不必出去了。”
顾司遥震惊地看着李苑:“陛下!你......”
宫中从无圣前喧哗便处死的先例,李苑怎会如此轻率就杀了念真?
李苑看着眼前已经梳妆打扮完毕的顾静好,忽然咧嘴笑了:“朕的皇后果真是明艳动人,难怪那突厥可汗阿史那也垂涎皇后的美色。昨日觐见之时,还向我提了一个非常无礼的要求。”
他缓缓走近顾司遥,用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他说,久闻我大周皇后乃世间绝色,若能有幸一亲芳泽,突厥愿向大周进贡三年。你猜,朕是如何答复他的?”
顾司遥不敢置信地看着李苑,心跳变得剧烈而杂乱起来。
李苑:“朕说,大周与突厥本就亲如一家,不用说两家话。只是春宵一度,又怎比得上日久天长来得痛快?况且朕的皇后最是深明大义,必然会愿意为了两国的情谊,与可汗结为秦晋之好,代我大周传达亲善之心。皇后,朕说得没错吧?”
“李苑!”顾司遥又惊又怒,浑身颤抖地斥道,“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李苑像看待笼中的猎物那般,戏谑地看着她:“如此说来,皇后竟是不愿意了?可朕已然在阿史那面前许下承诺,自古君无戏言,皇后这是要让朕为难啊。”
“当然了,皇后若是执意不从,此事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毕竟谁都无法勉强一个死人,对吧?”
李苑身边的大太监贺敛闻言立马走到了顾司遥身旁,躬身举起了一个木质的托盘。
那托盘上,正是一杯鸩酒!
顾司遥目眦欲裂地看着面前这个九五之尊的男人,眼里似要流出血来。
她哑声低吼道:“我乃后宫之主,纵使你是皇帝,也不能罔顾人伦欺我至此!我要见我父亲和兄长!让他们入宫来!”
荀儿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李苑的身边,姿态婀娜地攀附在他的胳膊上,娇声道:“陛下,罪臣顾泽言父子勾结朝中重臣,意图谋逆,昨日已被凌迟处决之事,她尚且不知晓呢!还在这巴巴地想要仰仗父兄,真是怪可怜的!”
今日的古怪顿时有了来由,顾司遥只觉天旋地转,她踉跄着冲上前,狠狠地一把抓住荀儿的衣领:“你所言当真?!我待你亲如姐妹,你为何害我至此!?”
又指着李苑怒骂道:“我父亲与兄长对你、对朝廷皆是忠心耿耿,断然不会谋反!你身为一国之君,竟对忠臣强加这等污名,让他们含冤而死!李苑!这个畜生!”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她的白色衣裙上,斑斑点点,触目惊心。
一旁的将士上前一步,长剑带着寒光出鞘,横在了她的面前:“皇后娘娘,刀剑无眼,还请退后再说话。”
荀儿挣脱出来,更加肆无忌惮地揽着李苑:“娘娘怎么能怪皇上?是你的父兄犯上作乱,皇上仁德,并未将他们的尸身拿去喂野狗,而是找人收起来丢在了乱葬岗,已是给他们最大的体面。虽说整个顾家都已被满门抄斩,但皇上顾念父子之情,只是将您的两位皇子打入了冷宫。您该对陛下感恩戴德才是啊!”
顾司遥嘴角渗着血,一字一句皆是从胸腔中嘶吼而出:“你这个贱婢!当年是我将你从歹人手中救出,带你入府,十几年来更是将你视如亲人,可你却将我一片真心糟践如尘土!”
“还有你!李苑!没有我父兄一路扶持,你焉能登上这皇位!没有我为你大兴商贾,大周又岂有今日之昌盛!你拥有的一切都是拜我顾家所赐,可你却恩将仇报,杀我满门!你就不怕报应吗!”
李苑突然仰头笑了起来:“皇后所言甚是!朕能坐上这龙椅,顾家自然居功甚伟。可你有没有想过,若非要仰仗顾家,朕又怎会留你到今日?你爹是当朝宰相,兄长是骠骑将军,对了,还有个一心一意效忠你多年的镇北王穆望舒,我大周的半数兵权皆在你手。皇后,你让朕夜里怎能安然入睡啊?”
“现如今,你的父兄已死,穆望舒又正在边沙与敌寇浴血奋战。这一时半会,他可没有办法回来救你了!”
他朝贺敛招了招手,对方很快就走了过来,又向着顾司遥举起了那托盘。
“皇后,”李苑狞笑着看着她,“这酒若再不喝,朕可就命人将你送到阿史那的床上去了,边陲的粗鄙野夫,可断然不会有我这般懂得怜香惜玉!”
荀儿听闻,也在一旁捂嘴笑了起来。
顾司遥颤抖着拿起那酒杯,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
她痛恨自己的无能,杀害父兄、族人的人就站在面前,可她却奈何不得他。
如今唯有一死,才能免遭阿史那的折辱,可自己一旦死去,又有何人来护她那对可怜孩子的周全!
只能在心底暗暗祈愿:如若苍天有眼,就让她化作厉鬼,即便永生永世不得超生,也誓要报这血海深仇!
正欲将毒酒饮下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骚乱,一个士兵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惊慌失措地对李苑说:“皇、皇上!镇北王突然率军回城,此刻马上就要杀到皇后宫里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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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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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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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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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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