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籍作为三朝元老，已经是古稀之年了。
许久不见，眼瞧着面相衰老了不少。
“老臣参见陛下……”
“行了，太傅免礼吧。”
还不等姜籍行礼，凤瑾就直接抬抬手让他起来，“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有几天可活？多注意着点身子吧。”
“……”姜籍站在原地愣了好半天，这才开口谢恩。
“老臣谢陛下关心。”
凤瑾也不在意，摆摆手吩咐赐座，“朕想着，姜老太傅应当是不愿意见到朕才是，如今怎么就突然想通了呢？”
“老臣是陛下的臣子，自当是为陛下鞠躬尽瘁的。”
此言一出，凤瑾瞬间就笑了，“姜老太傅怎么也喜欢说这些虚的了？您有话直说便是了。”
姜籍坐在椅子里，正襟危坐，好半天才说道：“老臣听闻陛下要御驾亲征？”
“是啊。”凤瑾笑着点头，“太傅如今虽不在朝，却也是耳听四方的人物，这么大的消息，太傅总不会是才刚听说的吧？”
姜籍的身子看着是真不怎么好了，闷闷的咳嗽了两声，这才继续开口。
“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陛下乃是一国之君，怎能轻易冒险？”
凤瑾：“……”
好家伙！
这种话，她这几天都听得耳朵都生茧子了！
“更何况，陛下尚未有子嗣，更未立储，若是陛下有所不测，江山何以为继……”
“太傅，您是想要阻止朕？”
姜籍站起身来，竟是一声不吭的跪在了凤瑾面前。
“还请陛下为西诏留嗣！”
还是这种说法！
凤瑾听见姜籍的话之后，倒是没有生气，反而是笑了两声。xiumb.com
她起身走过去，亲自将姜籍扶了起来。
“太傅……朕也称您一声先生吧，先生可知当初孝慧太后是为何而死？”
没错，凤瑾登基之后，十分孝顺的追封了自己生母为——
孝慧正敬慈和庄懿纯德仁宪恪顺敦和裕庆圣显太后。
简称孝慧太后。
姜籍顿时怔住，艰难的抬起一双苍老的眼睛去看凤瑾。
凤瑾屏退左右，笑眯眯的对姜籍说道：“先生今日在朕面前，无论说了什么，朕都不怪罪先生。”
而姜籍原本便不是一个善于阿谀奉承的人，凤瑾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便直接说道：“当年之祸，皆因偏爱幼子而苛待长子。”
当年之事，姜籍算是十分清楚的了。
如今这位陛下，自幼便性情暴戾，即便是对自己的生母，也并无几分敬意。
因此孝慧太后在诞下幼子之后，便鼓动先帝废太子。
废太子不成，竟是要太子去北境监军。
要知道，太子在所有皇子当中排行十三，已经算是先帝的老来子了。
太子出生时，前头的那些庶出皇子便已经羽翼丰满，太子年纪小且排行靠后，能稳坐东宫之位已经实属不易。
若是当真那时候去了边关，恐怕是此生都与皇位无缘。
所以，那位年幼的十九皇子，便在满月之后理所当然的病死了。
十九皇子在宫中停灵时，突发大火，连带着送走了那时候的皇后娘娘。
朝中上下，谁都知道那件事是谁做的，但敢说话的基本上都被当年的陛下给杀光了。
“苛待长子……”凤瑾笑着沉吟了片刻，“那时候，朕已经稳坐东宫，孝慧太后为何要如此兵行险着呢？”
姜籍顿了顿，说道：“长子已经长成，幼子却还在掌控之中。”
凤瑾笑了，随意的摇摇头。
“幼子也总有长成的那一日啊，孝慧太后并非是愚蠢之人，怎么会连这点事都想不通？”
“老臣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凤瑾一双狭长的眼睛缓缓眯起，眸光中隐约闪出几分锐利的光来。
“若是，当年孝慧太后诞下的并非是皇子，而是公主呢？”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姜籍脑中仿佛是有一道惊雷闪过。
他突然想起了当年孝慧太后在诞下十九皇子时的疯魔、想起了陛下为太子时的暴虐、想起了那些被残杀殆尽的皇子皇孙……
就连如今，陛下明明已经登基，手段不凡，却一再推拒选秀，阖宫上下没有一个女人。
陛下这般精明，怎么会不知道帝王没有子嗣是多大的事？
宫里宫外，有不少人甚至怀疑陛下根本不行。
陛下之所以宠信一个男子，就是为了掩饰这一点。
没想到！
他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若是当年孝慧太后生下的是一位公主，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想到这里，姜籍身形一晃，险些昏死过去，却被凤瑾一把扶住。
凤瑾声音缓慢的说道：“过几日，朕就要御驾亲征了，若是先生觉得朕不配坐在这个皇位上，等朕走了，先生可以将此事告诉所有人……如此，先生也可以报了往日之仇了。”
姜籍只觉得一片混乱。
女子怎么能为帝？！
“窃国……窃国之人！”姜籍下意识说道。
而凤瑾听到这话后，脸上笑意非但不减，却反而是笑容更盛。
“窃国之人？”
她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姜籍。
“朕与皇兄们俱是先帝骨血，同出一脉，凭什么不能坐到这个最高的位置上呢？帝王血脉，也能称得上是窃国？”
“但你是女子！”
“女子又如何？朕能坐上皇位，那是朕的本事！若他们有本事，也可以从土里爬出来向朕索命！”
说完，凤瑾又缓缓呼出一口气，去旁边桌上端起一杯茶水来，一饮而尽。
“当然，朕没有要威胁和逼迫先生的意思。”
“只是先生您也知道，先前朕下淮南的时候，那些宗室皇亲们，都被内侍府杀干净了，若是朕坐不稳这个位置，这江山便是能者居之，谁抢到便是谁的。”
姜籍瞳孔骤然紧缩，“你！”
凤瑾面上挂着有恃无恐的笑，声音也极为和缓。
“凤氏的皇亲们都死了，到时候朕也没了，这江山谁来坐呢？啧啧啧，要不然各地的武将先揭竿而起，打上个十年八年？”
“可到了那时候，受苦的就是百姓了啊。”
“不过不要紧，这江山若是朕的，朕自当励精图治，可要是朕不在皇位上了……”
“即便天下人都死光了，与朕又有什么关系呢？”
姜籍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垂在身侧的手却在一直抖一直抖。
凤瑾则是笑容更加灿烂。
“先生应当知道，朕手底下养了不少死士，等到江山动摇之际，朕便让死士出手，把朝中文臣全都杀了，然后再看着武将们打，让他们打个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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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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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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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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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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