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荣升两口子一蹶不振,只能夹起尾巴做人,在村里走路都是低着头。
刚开始村里人还在幸灾乐祸,拍巴掌叫好,后来看着也实在可怜,原先那些马屁精看见了就当看不见,一个给打招呼的都没有。
老两口天不亮就牵着牛下地干活去了。
原本要在那片河滩上养些羊的,现在也不敢养了,村里还是有些手不老实的人。
俩混账儿子不在了,谁还把这老两口放在眼里,头些年在河滩养了十几只,长到能出手卖的时候,一夜之间让小偷给摸的干干净净,一只羊也没给留下。
孙翠霞拿着木板拎着刀,大街小巷的敲打着叫骂着,还没身后别人的嘲笑声大“真有意思,你家被偷了你出来骂大街,你俩儿子偷了村里多少年了,谁敢出来骂一句啊!活该,让你也尝尝这被偷的滋味。”
孙翠霞听到了,也只能回过头恶狠狠的瞪上两眼,收起木板和菜刀骂骂咧咧的回了家“这些狗娘养的,欺负我家没人呢,要是我儿子在,哪个敢出来炸刺!谁偷了我家的羊,让他们全家不得好死!”
陈荣升拿烟袋锅狠狠的磕着板凳“别叫唤了,还嫌别人没话柄笑话我们?以后再也不养了,看这些畜生还偷什么。”
陈荣升两口子跟前没有一个说话的人,几乎又不出村子,外面社会上发展到什么样子也不知道。
永鹏卖砖知道,现在的沙子可不是随便让用了,谁家承包的都不愿意别人来拉着用了,家家都看的紧紧的。
永鹏知道陈荣升再落魄,也还是个老狐狸,只能一点点的渗透,想方设法的再次打进陈荣升的身边,一定要让陈荣升心甘情愿的把那片河滩转包给自己。
陈荣升的羊被偷了,永鹏两口子在家也是仰天大笑“坏事做的太多了,当初你要是分一点给我们,那会有今天的事,报应啊!”
永鹏两口子笑归笑,正事还是要办的。
永鹏买了两瓶酒,牵了两只小羊羔来到陈荣升的家“大伯,您家被偷的事我刚听说,你说这是哪个挨千刀的忍心偷走老人的好不容易养大的羊啊!我知道您心里难受,买了两瓶酒过来陪您说说话,都怪侄子不孝,只顾着自己没有常来看您。”
陈荣升斜眼看了看永鹏“你买酒来看我就行了,你牵两只羊羔子过来,怕是来嘲笑我的吧?”
永鹏眉头一皱说“大伯,人都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虽不是您儿子,可我是您亲侄子啊,我哪能笑话您呢,俩弟弟不在您身边,您现在身边又没个能给您办事的人,我送您两个羊羔是怕放羊放惯了,一下一只羊都没有,心里空落,您要是这么想,我牵着羊就走!”
陈荣升冲孙翠霞努了努嘴“去把羊拴好了,再炒两个菜,我和我大侄子喝两杯。”
儿子被抓走两年了,只有今天永鹏登门来,不管他是真关心,还是虚情假意,能有个人给说说话都是好的。
陈荣升两杯酒下了肚,放松了警惕,心中的失落一下释放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给永鹏哭诉起来“永鹏啊,你大伯心里苦啊,我们老了,还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你两个弟弟出狱啊!我真后悔没管教好他们啊!以前大伯想看你妈的笑话,谁承想我自己成了笑话,大伯这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啊!”
永鹏心里在笑,脸上却是一副悲伤的表情,好言好语的安慰着陈荣升“大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大我妈他们死犟,非要和您作对,您那是不得已啊,想让他们知道我们姓陈的一家人不能不团结啊!”
永鹏说完这话都想抽自己,可不这么说,怎么能让老狐狸相信自己。
一场酒喝下来,永鹏只字没提来的目的,临走的时候还说“大伯,大妈,以后家里有事就找我,我现在什么都不干了,就在家弄那二亩地,时间有的是,我有拖拉机,翻地拉粮的事就交给我,不要花钱去找别人了,钱省着养老。”
为了让村里人不说出闲话,永鹏把绒花和永进家的地也给帮忙干着,让永进进城去找找电工的活。
绒花明知道永鹏应该是没那么好心,可又想也许又是良心发现吧,现在地也不包了,厂长也不干了,应该是踏踏实实的弄他那几亩地了吧。
前几天还把永芳和永英的工钱送来了,说了一大堆他当不了家,夹在中间也很为难的话。
看永鹏帮着陈荣升一家,绒花也没多想,都老了,哪有那么多的仇恨啊,能帮的就帮一把。
绒花压根就没往那片不被人看好的沙滩地上想。
永鹏看好了时机,知道陈荣升已经没那么谨慎了,中秋节拎着月饼来到了陈荣升的家。m.χIùmЬ.CǒM
几杯酒喝完,永鹏开始忽悠起陈荣升“大伯啊,您那片河滩现在也没什么用,您现在丘陵地都种不过来,羊又不敢养了,这人一老,谁也不敢说不生个病,闹个灾的,俩弟弟出狱还早着呢,万一哪天您二老糊涂了,外人再把您的地给霸占了,将来两个弟弟出狱可是不好要回来啊!”
陈荣升,嘬了一口烟,沉思了半天说“是啊,那片地确实没什么用,我们老两口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可那地除了养点牲畜,卖点芦苇,也没多大的用处啊,现在芦苇也没几个人用了,年年倒了又长,长了又倒的,那片地可是便宜包下的,一包就是三十年,给别人又不舍得。”
永鹏一听陈荣升这口气,心里高兴坏了,拉着凳子往陈荣升跟前凑了凑“大伯,那地哪能给外人呢,您要是舍得您就把它转包给我吧,我给您再家点钱,两个弟弟出狱前,您二老的事我都给包了,等两个弟弟出狱后想要这块地,我再给他们,这要是让外人弄去了,到时候可是要不回来的呀!”
陈荣升眨巴着小眼睛看了看孙翠霞。
孙翠霞哪有脑子,一听永鹏以后把养老的事都给包了,这样的事别人还真不会帮的。
孙翠霞瞪了陈荣升一眼“大侄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看着办吧,我又不当家。”
陈荣升明白了,孙翠霞也没意见,给了永鹏也不是白给,他总不会不顾脸面翻脸不认人吧!
陈荣升忘了永鹏是怎么对待绒花的了。
永鹏怕陈荣升多想,连忙说“大伯,我就是一说,您也不用当真,就没这块地,我该孝顺您的还得孝顺,谁让我是您大侄呢,您二老早点歇着吧,我回去了,我还得给我妈送点月饼去呢。”
陈荣升一听,永鹏连他妈那边都没先去看看,先跑来看自己,心里是感动不已,拉着永鹏的手说“永鹏啊,大伯相信你会照顾我们的,那片地就包给你了,孩子他妈,去把那契约拿来,借今天这个好日子,把这事今晚就给办了。”
永鹏差点跳了起来,就差要给陈荣升跪下了。
永鹏强压着心中的兴奋,故作镇定的说“大伯,不急,您再想想,和大妈再商量一下。”
陈荣升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鞋底碾了个粉碎“不用想了,今晚就定了!”
永鹏偷偷长出了一口,心中暗暗地说“终于把你这老狐狸搞定了,真不容易啊,这一天,你让我等的好苦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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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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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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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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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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