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明的两个姐姐偶尔会送带着一些罐头,糖的来看望陈秋明。
绒花不舍得给孩子吃,偷偷给大着肚子的小芬送去不少。
终究是亲自把这个没良心的带大了,他无情,自己还惦念小时候他懂事的样子呢,眼看着儿媳妇要生了怎么能不管不问的。
永鹏看小芬快生了,往绒花跟前跑的可勤快了,妈前,妈后的叫着。
经常觍着脸对绒花说“大,妈,我再不懂事也是你们儿子啊,妈,您儿媳妇现在也知道错了,她都不好意思到您跟前来,妈,您别生我们气了,您马上就有孙子了,谁像您这么年轻就抱上孙子了!妈,要不您打我两下出出气!”
绒花哪受得了这个啊,这些让人感动的话,让绒花信了永鹏只是一时糊涂,知道错了就行了,一家人闹得不开心,外人也笑话。
绒花感动的眼泪都出来了“永鹏啊,你这都多少年没这样叫过我了?”
永鹏惭愧的半天抬不起头,陈秋明在旁边哼了一声“但愿你说的是人话。”
陈晓智摇摇晃晃的跑了过来,伸着胳膊冲永鹏喊着“大哥,大哥,抱抱!”
听见陈晓智稚嫩的声音,永鹏心里突然一酸,都忘了有多久没抱过这个小妹妹了。
绒花心里也难受,苦笑着说“晓智一点点的时候就认你抱,现在还认你,她二哥嫌她难看,抱都不愿意抱一下,快抱她一下吧!”
永鹏满脸通红,弯下腰抱起了陈晓智“我们晓智长高点了,头发也冒芽了,谁说晓智长的丑的?你二哥才丑呢,你嫂子要生了,以后你就有伴一起玩了,走,大哥抱你买糖去!”
陈晓智搂着永鹏的脖子高兴的两腿直蹬“大哥,你真好!”
看着年龄悬殊这么大的兄妹俩,绒花难得开心的笑了“这么小就要当姑姑了!”
为了给小芬做好月子,绒花早就开始攒鸡蛋了。
家里养的几只鸡下的蛋,绒花一个都不舍得给那仨大孩子吃。
只有虚弱的陈秋明和陈晓智这个葫芦娃隔三差五的能吃上一个。
现在要给小芬准备鸡蛋,陈晓智的那个就给断了。
陈秋明趁绒花不注意,会偷偷喂一点给陈晓智。
小芬临产的那一夜,绒花寸步不离的守了整整一夜。
小芬疼得跟杀了猪一样叫着。
绒花坐在床边一直握着小芬的手“他大嫂啊,别怕,生第一个都这样,有妈在这里呢,疼的厉害,你就使劲掐我!”
小芬把绒花的手掐的青一块紫一块。
绒花咬牙咬牙忍着疼“对,你疼了就掐我的手,接生婆马上就来了,你再忍忍,妈生了这么多,知道有多疼呢!”
这一刻的小芬是有人性的,恐惧的看着绒花“妈,我不会死了吧?妈,我不该那么对你们啊,妈,我错了,你别让老天爷折磨我了,快让我生了吧!”
孩子很顺利的生了下来,接生婆举着孩子给绒花看了看“侄媳妇,是个带把的,你有孙子了!”
永鹏高兴的站在门口往里张望“丁奶奶,我能进来看看吗?”
丁大婶飞快的招招手“你是他大,当然可以进来。”
绒花高兴的拍着手说“永鹏,你在这里帮着你丁奶奶,我去熬小米粥煮鸡蛋去!顺便给你大说一声,让他高兴高兴!”
一切收拾利索了,丁大婶坐在床边,看着高兴的合不拢嘴的永鹏“永鹏啊,奶奶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m.xiumb.com
永鹏忙拉了个板凳坐到李婶的面前“丁奶奶,有什么话您就说,我都听着呢。”
丁大婶又看了看躺在那里的小芬,和颜悦色的对永鹏说“趁这会你妈不在,我给你说两句闲话,你妈可真的不容易啊,她对你怎么样,我们大家伙都是看在眼里的,她当年比你们还小,就成了你妈,待你跟亲生的一样,你们现在也为人父母了,可不能再和你妈他们闹生分了,没有哪个‘后妈’能做到你这个妈这样的,咱做人呢都是凭心呢,你说呢永鹏?你不会怪丁奶奶多管闲事吧?”
永鹏局促的搓着双手“丁奶奶,您说的是呢,我们年轻不懂事,确实做了对不起父母的事,往后我们改,我妈对我确实没的说,是我心胸小了。”
丁大婶慈祥的一笑“这就对了,一大家子和和气气的过多好,你弟弟妹妹很快就长大了,你这个当大哥得有点担当呢,也不枉你妈受了这些年的罪,这里也用不着我了,我就回去了,把你媳妇伺候好了!”
绒花把小芬当祖宗一样伺候了整整一个月,饭给送到床上吃,尿片都是永芳和永英两个人给洗,再没良心的人也该收敛点了。
陈晓智也有了只相差几岁的小侄子‘陈亮’。
也许是永鹏两口子的心被暂时捂化了,有了陈亮后态度也转变了好多,暂时没了纷争,两家人各过的相安无事。
永鹏这两年没少挣钱,陈荣升给的那三瓜两枣不算什么,大钱都是给人修车挣的,谁不知道陈荣升现在都玩不过我永鹏了。
小芬现在在村里到哪儿都是趾高气昂的,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早就把绒花对他们的好,忘了干干净净了,永芳她们几个喊她嫂子,都是爱答不理的。
小芬怕陈晓智到她家和小亮玩,每天大门紧闭,生怕陈晓智会跑进去。
陈晓智听见院子里小亮的叫声,忍不住去推永鹏家的门,喊破了喉咙也没人开门。
绒花把陈晓智扯了回来“小智,你记住了,以后哥哥嫂子不喊你,你就不能去,你要是不听话,你那刚长出来的头发就没有了,我们去地里干活了,你就在家陪你大说话。”
陈晓智摸摸不长的头发,吓得不乱跑了,乖乖搬个板凳坐在陈秋明的床前。
陈秋明颤巍巍的从床头摸出一块糖“给,晓智,你就在这里陪着我,万一我有什么事,你还可以帮我对不对,不要乱跑,让你妈操心了”
绒花一家依旧过的清苦,欠的债还没还完,陈秋明身体越来越差。
永鹏高兴了会帮帮忙,不高兴了就不来了。
陈晓智都快六岁了,严重的营养不良,看上去只有三四岁的样子,头上也终于哩哩啦啦的长满了发黄的头发,没有姐姐们带着出去玩,一个人从没离开过家门口那堆沙子。
小芬心情好的时候会允许陈晓智到她家玩,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把陈晓智轰出来“去,去,到别处玩去,脏不拉几的,以后不让你进来,你自己不许进这个门。”
每个人都有事做,陈晓智是被忽略的不计的一个,只有吃饭的时候,家里人才知道陈晓智的存在。
陈晓智常常因为没洗脸被永进用筷子敲打脑袋“晓智,不洗脸不许上桌子,要不你就到墙根去吃。”
陈晓智疼也不敢哭,摸摸被打的脑袋,抱着碗就要离开桌子。
绒花狠狠的踹了永进一脚“永进啊,你才几天不把两条鼻涕挂着?你妹妹没人管没人问的,她这么小,再动手打她,看我不收拾你。”
永芳把陈晓智拉到自己跟前,把碗里稠的拨给陈晓智点,抬头瞪了永进一眼。
绒花稀里呼噜的吃完了赶紧去给陈秋明熬药去了。
桌上就剩下几个孩子了,永进的胃就像是填不满的井,看绒花走远了,伸手就把永芳的半碗饭抢过来“你别吃了,我看你是吃饱了,仗着妈在,你还敢瞪我了!”
永芳气的把筷子一扔“都给你,撑死你。”说完就进屋了,谁喊也不出来。
陈晓智一直守在永芳的门口叫着“大姐,大姐,你快开门,我有好东西给你!”
永芳红着眼睛把门打开,把陈晓智拉进去,把门又关上了。
陈晓智在兜里摸索了半天,摸出一块糖来“大姐,给你吃糖,我明明有两块的,怎么只剩下一块了呢?”
永芳摸摸陈晓智的头“小声点,别让二哥,二姐听见了,大姐不吃,你自己吃吧,我看看你的兜是不是漏了。”
永芳翻着陈晓智那条到处是补丁,破洞的裤子。
就这样的裤子,也是绒花把永芳她们穿不了的裤子还小给陈晓智的。
裤兜早就破了,那块糖也是万幸卡在那儿没漏了的。
永芳边陈晓智擦鼻涕,边说“快在这里吃了,别再弄丢了!”
在陈晓智小时候有限那段记忆里,永芳比妈妈都好。
陈秋明病怏怏的熬过了夏天就彻底卧床不起了。
永鹏给了几次药钱后,小芬就翻脸了,直接找到绒花说“妈,你们也不是就我一个孩子,不该我们一直拿钱呢,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绒花为难的说“他大嫂啊,你说的在理呢,可他们现在都不能挣钱啊,这些钱就算是妈借你们的行吗?等卖了粮食就还给你们。”
小芬立马脸一拉“等你们卖了粮食,我们一家喝西北风啊!再说了,能卖几个粮食,种的都不够这些张嘴吃的,等你们有了钱还,还不得等到猴年马月,我们没钱垫了,你们自己想办法吧,不是还有几个姑吗?让她们拿点吧。”
绒花听小芬这么说,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她们已经帮了不少了,为了这,你几个姑父都翻脸了,我不能再因为钱让她们也过不好吧,你们不愿意借就不借,就当妈什么都没说。”
绒花拼命干着那几亩地,种的粮食交完了公粮,家里只留下紧够吃到下一季,能卖的都卖了给陈秋明看了病。
陈秋明虚弱的靠在床头,看了看蹲在床前陈晓智,从床头的一个小盒里摸出一块糖“晓智,大觉得不舒服,你今天不要离开这个屋,就在这里陪我,等你妈回来好吗?我给你吃糖好不好。”
陈晓智忙放下手里的陀螺,伸着小手接过糖“大,妈妈就是让我在家陪着您的,我哪儿都不去,您要是不困,您给我讲故事吧。”
陈秋明轻轻咳嗽了两下“咱们今天不讲故事了,大叫你认字吧!你去姐姐屋把她们的书拿来。”
陈秋明拿出一本书来“晓智,咱们先学拼音吧!大不知道还能教你多少,你拿着书,我教你怎么读。”
看着那些跟蝌蚪一样的拼音,陈晓智刚开始还是分不清谁是谁,机械似的跟着陈秋明学着。
陈秋明强打精神摸着陈晓智的头说“晓智啊,大的身体不好了,万一我不在了,你哥哥姐姐就不能上学了,咱家只有你一个希望了。”
陈晓智怎么能听得懂这些,只是觉得陈秋明今天说话好奇怪。
才教了两三遍,陈秋明就感觉力不从心,眼睛也看不清书上的字了。
陈秋明有气无力的往床头一靠“晓智,咱们今天就学到这里,你到院子里大声读一读,再在地上练着写写,一会儿大再教你新的,我累了,想躺一会,你不要乱跑啊!”
陈晓智有模有样的读了一会,就被飞来飞去的麻雀给吸引住了,抱着个书呆呆的看着。
隔壁不时传来小亮‘嗯嗯啊啊’的声音,陈晓智真想跑过去看看。
一想到小芬那张阴沉的脸,和妈妈的交代,还是乖乖在家吧。
“你个瘟鸡,鸣都不打一个,要死趁早,整天半死不活的给谁看呢,别在这里浪费粮食连累人了,拿了钱给你看病,你倒是好了啊,还在这儿要死不死的现眼,去,别在我面前晃荡!”
西院小芬突然大声喊叫着,随后就听到一阵鸡的惨叫声。
陈晓智吓得坐直了身子,竖起了耳朵,从低矮的院墙看见小芬半张凶狠的脸
陈晓智把书一扔就往屋里跑“大,嫂子把鸡打死了,我害怕!”
边说边蹬掉了鞋子就往床上爬。
陈秋明已经听到了门外小芬的谩骂声,拍着胸口把陈晓智拦了下来“快,快去药房喊人,我喘不上气了。”
陈晓智赶紧咕噜下了地“我这就去,还是找那个丁叔对吗?”
陈秋明张着大嘴点点头,话都说不出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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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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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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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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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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