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第三天一大早,增怂驱车往老家赶,一个人。
直接去的甘蔗园,没有去伟刚家。太殷勤的提着礼过去,就显得太巴结了。现在说到底,两人是生意合作关系,有些尺度增怂需要去重新拿捏。
车子拐了弯,增怂都有点差异,一溜的简易棚在田间地头扑开,俨然已经是一个集市的规模。
增怂把车子停到离甘蔗园入口最近的停车场。有小伙子已经撅着屁股跑了过来,叼着烟准备收费。
增怂下车,掏出了手机。
“增怂哥,咋是你!”
“咋咧?额不该回来?少皮干,扫码。”
小伙子赶紧的把手上的微信二维码卡片背到身后。
“哥,你这不是打人脸呢么?”
增怂把半路上抽剩下的半包烟自己抽出来一根,然后把烟盒拍在了小伙手上。
“停车费不要收的太高,人家过来照顾咱生意,乡党们卖点东西也能得到实惠。”
“不高!伟刚哥定的价,十五元随便停,想停多长时间停多长时间。”
增怂愣了一下,有话憋在口中,最终没有言语。
临走了才撇下一句。
“那我就一直放在这一年!你屋里还种庄稼不?”
伟刚坐在地头一家凉棚里打麻将,瘾大的很。
少川也在,看到增怂进来急忙招呼。
“今儿回来咧?火锅城生意咋样?改天下城,哥带几个人给你捧场去。”
“哥,你随时到咱随时上桌。”
“先别说在你火锅店上桌的事情咧,打完这一把你来支个腿子,让娃们的赶紧去地里干活,快上客人咧。”
伟刚接着增怂的话来了一句。
“今儿咋没见那个女子一块回来?”
“哦,她今天有点事。再说了,也就是普通朋友关系。”
增怂也不知道伟刚继续问的是谁,就模糊的搭了一句。
“你这换的太勤快,还一个比一个的漂亮。”
伟刚调侃。
“哥,你年轻时不也一样?碰见嫂子才收的心。”
增怂笑着回答。
“赶紧辟!给你增怂哥让位子,打了一早上小五零都不够烟钱!”
少川给他下家的小伙说,增怂和伟刚不再言语。
上桌。
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跟村长这么大的干部打牌。
自动麻将桌!
村口都实现了现代化。
“咱叔跟咱婶也在地里呢。一大早就来了。”
掷骰子后,伟刚才来了一句。
“这镇上的生意不做了?”
增怂反问或者自问了一句。
“咱这里生意多大?叔跟婶肯定要过来帮你看着点么。”
伟刚说话开始变得阴阳怪气起来,增怂脸上都有点挂不住了。
“打牌!打牌!等会人多了就得散摊子。”
少川再次出声。
“打多大?”
“哥你说了算。”
“一、二张吧。”
“行!下炮子不?”
增怂反问了一句,伟刚没吭声。
本来,上桌前增怂是打算牌桌上手松点的。现在,他想法有点变了,各凭牌运吧!
增怂刚好坐在伟刚和少川中间,是伟刚的上家。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自己火气会这么大?
但很快增怂就明白了情场失意,赌场得意的亘古不变的道理。
手顺、牌好、水平高。
自摸、炸弹、边张子,想啥来啥。
打了四圈,周围观战的人都惊呆了。
“不打咧,不打咧!今儿个手气臭的跟屎一样!都起来招呼,百十号客人都下地咧。”
伟刚推倒手前的一模牌,搅和进锅里,宣布战斗结束。
他想要的三、六万,增怂从始至终死死的扣在手上。
赢了三千多,没有人赖账。
增怂起身,准备下地去找找自己父母。
伟刚突然叫住了他。
“增怂,咱俩去抽根烟。”
“好的,哥。”
伟刚领着增怂往路边人少的地方走,选了一块干净的地方蹲了下去。
增怂不好意思居高临下的站着,趁势坐在他旁边。
两人身前,就是塬边。
坡下远远,高速公路车流不息,弯曲的灞河水泛着银光。薄雾袅袅,但美好尽收眼底。
“到不了月底就能结束咧。到时候哥再跟你和少川会账。这次也算你带着哥打了一笔财呢。”
“哥,说这些干啥?你最辛苦。”
“有啥辛苦的?咱就是农业社的人么!这地总不能一直闲到明面秋上吧?开春后咋弄?你给咱想好没?”ωωω.χΙυΜЬ.Cǒm
“这时候种樱桃肯定也来不及咧。咱都慢慢想一下,说实话我也没有底,反正我觉得种果树划不来。”
“咱不吃别人剩下的!你说的对。”
伟刚赞成。
“你知道不?就你换的这地人家哪几家现在不愿意咧,想又换回去。还说不行就到公社去告你呢。”
“让他们去告么!我这手续还齐全着呢,签了字画了押咱到哪里都能说理去。”
“还能让你走到那一步?那哥这村长不白当咧?”
伟刚霸气的说,一切尽在掌握的语气。
增怂内心是不担心的。你要说,他跟少川换地时手续都是合法的。是放弃了眼看到手的征地款,用良田换来的。
征地前,土地局早就把产权关系固化了,你爸是县长都不容易再变回来的。
反倒是伟刚给自己倒腾的那一百亩地,私下村里人意见大着呢。他家原来的地还在,两头都没耽误。
“征了地,就要盖房,县上是奔着新农村规划的,家家小洋楼,可只有少量自留地,今后吃啥呀?”
伟刚把自己情绪代入了工作中,增怂跟着一块杞人忧天。
“你看,脚底下这灞河。看着近在眼前,小时候再跑一趟下去,来回四五个小时呢。”
“那时候腿短,玩的也疯么。”
“当时咱就觉得河蚌、鱼虾是宝贝。可你看低下的河床,挖不完呀!”
增怂心里突然明亮起来了,伟刚自己瞄上了河里的沙子!
“小义那边没在胡咧咧?”
“人还老实着呢。昨天我开业,还去咧一趟。”
“听寇寇他们回来时说咧。尿的还挺高!看来手上还是有货呀!”
增怂知道,伟刚是在拿小义随了两万元份子在说事。
“咱兄弟根本就不看那些。哥,我可是你看着长大的。”
增怂急忙奉承,可就是不往伟刚预想的马道上跑!
抽烟。
伟刚递过来的。
三两口抽烟,伟刚把烟屁股直接弹到了沟底下,起身。
增怂跟着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吐出烟把,在地上踩灭。
“你那工地,能给哥”让出来点份额不?刚起步肯定艰难。”
“哥,你都开口咧,回去我咋都要跟管事的人缠磨一下。但我提前说一声,价格我说了不算,能给多大份额也说不好。毕竟人家第一批料都进场咧。”
“你操点心,需要塞钱公关啥的,你随时言传,咱不差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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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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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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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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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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