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痛失爱女,必然要求司法机关尽快严惩凶手。官婷以前的老板全道友一直和“盛世”集团走得很近,很可能这老家伙会作为被害人的代理律师参与到案件中来。既然黄家的要求是严惩,那么全道友必然是朝着故意杀人的方向力推。
我们目前找不到任何证据来与之对垒,“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是我们面临的最棘手的问题。
一路上绞尽脑汁的思考、分析、讨论,在抵达州府的时候,终于也算是制定出了一套不是方案的方案。三个小时车程,此时已是华灯初上。
我们研究出来的方案,宗旨就是两个字——“拖”和“缠”。尽可能多地拖出时间来,让老段、老崔和秦祺他们寻找失落的手机。
怎么拖?分两步走。首先是详查卷宗,寻找侦查阶段是否存在漏洞,一旦发现漏洞立即紧抓不放,力争让检察院作出退回补充侦查的决定。这样一来,至少能够缓冲出不少的时间。
如果第一步走不通,第二步就是“缠”。从案件事实、法律理解、法律运用上下功夫,把主办检察官的大脑搅浑,让他在公诉罪名的确定上左右摇摆、举棋不定,从而消耗更多的时间。这一招虽然有些死皮赖脸,但多少能赢得一点时间。不是办法的办法,实属无奈之举。
主意打定,两个“不要脸”的律师如释重负,又嘻嘻哈哈,相互调侃着寻找落脚的酒店。
第二天一早,我俩便来到州检察院。
刚进大门,远远便看见一个胖乎乎的人影从楼里出来。定睛细看,不是那全道友是谁?
“老全!这狗日的够早的。”我指了指人影,对瑞子道。
走到近前,瑞子笑嘻嘻打起招呼,“哟,全主任,可真巧,您来州里是办什么大案呐?”
老全一见是我俩,大大咧咧端着姿态说道:“是你俩?哦,我来是因为一个刑事案件,好久没活动了,出来活动活动。”
瑞子顺着他的话捧他:“全主任,您老坐着指挥就行了,还亲自出来抓案子,您要再出来几趟,我们这些小的就没案子办了。一个队伍的,您也体谅体谅我们。”
“嘿嘿嘿……”老全被他捧得舒坦,掏出烟来递给我们,“怎么?你俩一起?也不是一个所的啊。”
“各办各的,这不,碰巧了吗!”瑞子说道。
“嗯。”老全抽了口烟,向我问道,“吴诚,在官婷那儿怎么样?”
我笑着道:“一般般吧。”
老全一脸不屑的表情,“官婷嘛,业务水平,有点儿。就是人太死板。牛脾气,死心眼儿,做律师怎么能这么死板?现在自己出来了,要独当一面,她还欠些火候。你怎么就跟着她了?”
尼玛!明明是鬼,却学着说人话。当初云城所有的律所,哪一家不是对我避之不及?要不是官老板,我连个窝也没有。
本想敷衍几句就过了,一听这话,我立时就来气,背后说我老板?这还行?
我也嬉皮笑脸地道:“全主任,您是不知道,我老板自立门户后变化可大了,人也灵活多了。当然,跟您比还是差了些,背后嚼人舌根子这灵活劲儿就比不上您呐!”
老全顺着我的话,一脸享受的表情。谁曾想话锋陡转,原本正待笑开来的圆脸立时绷住,他没想到我会明着翻脸,眼神一愣,抖着嘴唇正要开口。
我立马抢道:“我实话实说,您可别不认。”
瑞子也见缝插针,“主任就是主任,您这业务水平,我们想学都学不来呀!”
说完看我一眼,骨子里的默契立时涌动。我俩涎皮涎脸地朝他抱拳拱手,“佩服,佩服!”两声奚落,异口同声地冲口而出。
老全颤抖着的嘴唇都气歪了,绷着油腻的圆脸,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和瑞子哈哈大笑,还不忘朝他高声喊道:“全主任,下回碰见了记得还发烟抽,我们保证不把你背后嚼人舌根子的事儿说出去!嘿嘿嘿嘿……”
一段痛快淋漓的小插曲圆满落幕,我俩转身上楼。
瑞子说道:“八九不离十,这老家伙应该是代理受害人一方。”
“那我们得更加小心了。”我说道,“他除了要求严惩,估计还会提起附带民事赔偿,要是让他得手,对肖倩她们家来说,可是一大笔负担呐。”xǐυmь.℃òm
交了委托手续,我们见到了主办案件的检察官。
检察官姓付,瘦瘦高高一个女生,年纪跟我们差不多。
瑞子坏笑着朝我看了一眼,那意思我知道,跟男人比起来,女人更好忽悠一些。
趁着我拷贝卷宗光盘的空当儿,瑞子问人家道:“付检,这被害人这边有没有提起附带民事赔偿啊?”
检察官说:“提了,怎么会不提?还交了律师意见书,要求严惩凶手呢。不过换位思考一下也对,人家年纪轻轻,一尸两命,随便哪个家庭遇上这事儿,不跟天塌了一样?”
“是,是。”瑞子附和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也是受家属委托,依法维权,依法维权。”
“哎,付检,这被告人肖丽芳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家庭妇女,还照顾了被害人大半年,她杀人的动机是什么呀?”瑞子故意问道。
说到这里,又要给各位看官普及一点法律小常识了。
首先,肖阿姨的行为怎么会跟故意杀人沾上边?也许在前文的时候,就有朋友产生这样的疑问了。
在我国刑法理论中,故意犯罪中的“故意”分为两种:一种叫做直接的故意,这是以积极的作为(实施某种行为)来达到目的。比如直接将人打死、砍死、开车撞死等。直接故意相对来说较容易辨识。
另一种叫做间接的故意,这是以消极的不作为(不实施某种行为)来达到目的。这就相对复杂一点,因为这需要一个前提,就是行为人首先得有作为的义务,有义务而不作为,才会构成间接的故意。
比如说,深夜在郊外行车,不小心撞倒他人,肇事者见左右无人,便弃伤者不顾,逃之夭夭,最后伤者失救而亡,这就构成了间接的故意杀人。
那么,间接的故意又是如何与故意杀人挂上钩的呢?
首先,肇事者把人撞倒了,就应该有救助或是打电话报警的义务,这就是前文提到的那个“前提”,即应有的作为义务。确切一点来说,是前面的肇事行为引起了后面的救助义务,我们在专业上概括为“先前行为引起的义务”。但是肇事者既没有救助又没有报警,这就是不作为,因而构成了间接的故意。
其次,事发既是深夜,又在郊外,肇事者应该意识到他的不作为会给伤者造成死亡的危险或是后果,但是却放任了这种危险状态或者后果的发生,一旦伤者真正死亡,那么肇事者所构成的就不是简单的交通肇事罪,而是间接的故意杀人了。只不过在刑法的罪名中对于直接故意还是间接故意不做区分,都统称为故意杀人。
然后我们回到本案中来。肖阿姨作为黄珊的保姆,当然是有照顾黄珊的义务,而且也明知黄珊临盆在即,需要人陪伴、照顾和帮助,但是肖阿姨却不管不顾地走了,最终导致黄珊失救死亡,如果事实真是这样,那么肖阿姨铁定构成间接故意杀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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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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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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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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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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