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崔见我俩不明所以,笑呵呵地说:“咱们秦总知道肖倩丫头担心妈妈的事情,干脆叫了她来家里等你们,你看,咱们秦总多体贴员工,是个好老板呐!”
我和瑞子相视一笑,嘴上自然也跟着附和,其实心里都知道,秦祺是心疼这个妹妹。
但是有肖倩在,有些话反而不方便说。倒不是有意瞒着她,只因这里面牵涉太多,她知道得越少越好,避免牵扯其中。于是我便把在看守所会见肖丽芳的情况,捡无关紧要的说了些。
瑞子一听便知道我的想法,又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说得无关痛痒,尽量不让肖倩担心。
秦祺也看出了端倪,待我们交代完情况,便柔声对肖倩说:“你看,有吴律师他们去了咱们总算能弄清楚情况。你也听见了,你妈妈没什么事儿,程序上的侦查结束,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肖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朝秦祺鞠了一躬,又给我和瑞子鞠躬,“秦总,我的事情,太麻烦你了。还有吴律师,宋律师,谢谢你们。”说完又给老崔鞠了一躬,“崔总,也谢谢您,谢谢你们这么帮我。”
看着肖倩楚楚可怜的样子,又这么懂事,秦祺的眼圈儿都红了,忙避过身,借故泡茶,“老吴、老宋你们辛苦,我给你们泡茶。”
肖倩见状忙不迭地上前,“秦总,这些事,让我来。”
瑞子一把拉住她,笑了笑说:“肖倩妹子,这可是秦总家,你知道开水在哪儿?茶叶在哪儿?杯子在哪儿吗?”
“哦……”肖倩涨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看着她腼腆的样子,众人都呵呵笑了。
不一会儿,秦祺沏好茶过来,肖倩又帮着端茶。在众人面前,她一个小姑娘,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秦祺笑道:“肖倩,要不你先回去吧,你妈妈的事儿一有消息,吴律师、宋律师会告诉你的。”
老崔也附和道:“对,对,你看你坐立不安的样子。回去吧丫头,我们这儿还要谈些大人的事情。”
肖倩见状有些慌了,红着脸,支支吾吾半天,这才轻声问道:“吴律师、宋律师,你们帮我处理妈妈的官司……需要收多少钱……?”
众人一愣,尽皆对望。
肖倩见我们不说话,终于鼓起勇气说道:“吴律师,你就说吧,不管多少钱,我肯定会付的。”
她的声音又渐渐小下去,“如果我一时没那么多钱,我也会慢慢付给你们……”
早就坐立不安的她一直没走,原来竟是为了这个。这是多单纯、善良的一个小姑娘啊。
秦祺的眼圈又红了。我和瑞子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她。
还是老崔油滑,嘿嘿地笑着说道:“肖倩,我刚才就说了,你们秦总多体贴员工呀,是个好老板。实话给你说吧,你们秦总怕你有负担,早就把律师费给你付了,你要还就还给你们秦总吧。
不过,这可不单单是钱的事,还有天大的人情在里面,以后在公司好好工作,就算是报答你们秦总了。你说是吧?秦总?”
老崔看着秦祺嘿嘿地笑。
秦祺愣了愣,看看老崔,又看看我和瑞子,只得尴尬地点头。
狗日的老崔,这一手玩得不赖。
瑞子也偷偷向老崔竖了竖大拇指。
老崔得意地看向秦祺。
秦祺傻傻地搓着两手干笑。
一直稳重、干练的秦祺,第一次看着像个孩子,手足无措。
正在这时,肖倩陡地“哇!”一声大哭起来,把众人吓了一个激灵。
“秦总,这钱我一定会还您的,我也肯定会好好工作……”肖倩已经泣不成声。
秦祺瞪了老崔一眼,忙起身安慰着,连哄带骗地把肖倩送出门去。
等他再回转身来,众人见他一脸稀烂,又是一阵哄笑。
秦祺也苦笑着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唉,从小到大都是独生子女,这会儿才发现,这哥哥也不好当啊!”
见秦祺坐定,老崔这才说道:“好了,小丫头回去了,老吴,具体怎么个情况,说说吧?”
我和瑞子便把从肖丽芳那儿得来的信息,以及我们的猜测都说了出来。
“狗日的孟辰,想‘父凭子贵’不劳而获。”老崔一拍大腿愤然道。
“废话,要是入主了黄家,那不是要少奋斗几十年?”瑞子冷笑道,“他孟辰是‘程宇’集团的老总也好,股东也好,跟黄惠生比起来,那就啥也不是了。”
“等等,老吴、老宋,你们的意思……,是孟辰设计害死了黄珊?”秦祺问道。Χiυmъ.cοΜ
“我们大概是这样猜测。”瑞子道,“肖阿姨这电话丢得蹊跷啊!因为这电话里有当天和他的短息记录,这事儿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但是,这里面有些问题解释不通。”秦祺沉思着道。
“什么问题?”我们三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第一,如果肖阿姨说的是真的,孟辰是故意把她支开,让黄珊失救而亡。但是肖阿姨手机里的短信却能直接指向他。为了掩盖这一事实,他唯有窃取或者毁掉肖阿姨的手机,而事实上肖阿姨的手机也确实丢了。欲盖弥彰,这么分析起来,孟辰害死黄珊的嫌疑确实最大。
但是第二点,孟辰处心积虑要想生米煮成熟饭,不就是想通过这条捷径入主黄家吗?按理说,如果孩子生下来,他应该是把黄珊和孩子当宝贝供起来才对,怎么临了又把自己之前的努力全毁了?费尽心机就等这步棋,到最后又不下了,你们觉得这能解释得通吗?
还有第三,这也是最令人费解的一点。黄珊肚子里怀着的可是他自己的孩子,而且快出生了,即便入主黄家的目的达不到,但自己的孩子总得要吧?什么原因让他竟然连自己的孩子也要毁掉?”
秦祺说完,众人面上皆是一片凝重。
瑞子龇牙倒抽着凉气说:“连自己马上要出生的孩子也害死,这确实让人接受不了,他孟辰即便再混蛋,最起码他还是个人,我想他不会下得去手吧?”
“这么说来,那就是看守所里的女人在说谎?”老崔毛骨悚然地抖了抖肩,“我就说嘛,人不可貌相。”
“你们觉得呢?你们去见过她。”秦祺问道。
我看了看瑞子,说道:“看起来不像啊!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动机呢?”
瑞子也说:“直觉告诉我,她就是一个本本分分的家庭妇女,我也觉得她应该没有说谎。”
秦祺点点头,“我也觉得。”
“啊?”我们三人一脸惊诧地看向他。
秦祺苦笑着道:“我借故提起肖倩,侧面向我爸打听了一下肖阿姨的情况。
在我老爸眼里,肖阿姨是妥妥的家庭妇女,我老爸就喜欢她这类型的。后来他们的事被我妈知道了,闹得不可开交。为了不破坏我们家庭,是肖阿姨主动提出离开我爸的,那时候肖倩都已经三岁了。
我爸担心她们母女生活艰辛,悄悄给她一笔钱,但是肖阿姨心气高,无论如何也不肯收,这么多年,她一个人带大了肖倩。提起这些事儿,我老爸一直很自责,所以才再三叮嘱我,一定要照看好肖倩。
从这些来看,如果说她设计害人,问题就回到刚才老吴说的话上了,动机呢?动机是什么?”
“也对哈,如果她要害人,首当其冲应该是你老爸。”老崔嘿嘿地笑着插口道,“看不出老秦这家伙,还喜欢家庭妇女型的,不知道这老小子当年霍霍了多少家庭妇女!”
话音刚落,“噗”一声响,秦祺被呛得一口茶喷在了老崔脸上。我和瑞子也实在憋不住,笑出声来。
秦祺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还能不能继续聊了?”
瑞子强忍着笑,说道:“老崔,你这家伙真是的,在人伤口上撒盐。”
老崔也笑,“我也是顺着你的话在想,冲口而出,扯远了,扯远了。”
“这么说来你也相信肖阿姨?”我问道。
“我相信我爸。”秦祺苦笑。
“既然相信肖阿姨没说谎,又觉得孟辰做不出那丧良心的事儿,难道这里面还有隐情?”瑞子喃喃地道。
老崔若有所思地说:“会不会是孟辰的竞争对手做局害他?或者是他以前得罪过谁,人家现在报复他?”
“但死的不是他,被抓的也不是他啊?”秦祺道。
老崔眼睛一亮,“但是他入主黄家的路断了,他的孩子没了呀!”
一听这话,众人皆是一惊,都隐隐觉得老崔这话好像正中要害。
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呢?如果真有人要报复孟辰,会是谁呢?
沉默片刻,我说道:“也许肖阿姨失落的电话是个突破口,如果能找回这个电话,一切就都清楚了。可是这电话到底是在哪儿丢的呢?”
众人正自沉思,瑞子一拍巴掌,突然大声吼道:“公交车!”
老崔被吓了一个激灵,“怎么一惊一乍的,什么公交车?”
瑞子继续道:“老吴你还记不记得,肖阿姨说她当天是听到手机闹铃声才起的床,那就证明她出门之前手机是在的。像她们这样的家庭妇女,自己的东西一定收拾得妥妥当当,不会丢三落四。所以我猜测,她的手机不是丢了,很有可能是被偷了。
她去黄珊住的绿洲水岸小区是怎么去的?她说过是乘坐公交车去的,到站后就直接进了小区,中途也没碰上什么人,也就是说,她的手机最有可能是在公交车上被盗走了。
你想啊,她坐的那趟车很可能还是上班的早高峰,车上什么人都有,要偷个手机、钱包什么的,那里就是最好下手的地方。”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皆是眼前一亮,什么人会偷她的手机呢?是有意?还是无意?
秦祺说道:“老吴,我觉得老宋分析得很对。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要找到这部丢失的手机。”
可是又到哪里去找这部手机呢?
良久的沉默。
瑞子突然看着我道:“老吴,你那手艺能不能再使一次?”
“什么手艺?”我有些莫名地看着他。
瑞子继续道:“就上次,老秦的事儿那次,你弄那地图洒上香灰什么的,然后让蝼蛄带着找那次。”
秦祺和老崔一听,也看向我。
我摇摇头,说道:“要是能用我早就想到了。那叫‘扶乩寻踪’,必须得有相应的‘信号’才行。比如人,有生气、阳气;阴煞之物,有阴气、煞气。就像咱们那次,是循着生气的‘信号’轨迹寻踪。所以这法子找个人,找个阴煞之物什么的还行,但是要找一部丢失的手机却是做不到。”
“那能不能算算呀?算出个大概方位也好啊。”老崔问道。
“隔行如隔山呐,我这手艺于卜算一道并不在行。要是陈八字还在就好了,凭他的功夫,绝对能算出那部手机现在的位置,可惜他……唉。”
众人一听,无不面露失望之色。
过得一会儿,秦祺突然道:“如果是被贼偷了,咱们是不是可以试着找到这个贼?办法虽然笨了点,但总比没有办法强啊。”
“找贼?怎么找?”老崔道,“难道去问人家,‘哎,你是不是贼?有没有在公交车上偷过一部手机?’这……,这尼玛谁会承认啊?”
秦祺看了看我和瑞子,三人相视一笑。
老崔见状,不可置信地喊起来:“难道你们有法子?”
秦祺笑了笑说:“找老段啊,他是派出所所长,那些小偷小摸的贼不是最怕他吗?让他帮忙打听打听,总比咱们满大街找强吧。”
“咦,这倒是个办法。”老崔笑道。
瑞子又忧心地道:“那些小贼虽然怕他,但毕竟跟他不是一路的,就怕他们不说实话,敷衍他。”
老崔却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哎,所以说你们还是年轻了。那些贼可能会怕他,可能会敷衍他,但他们怕‘钱’吗?总该不会也敷衍‘钱’吧?让老段打出个‘悬赏’的幌子不就行了?我就不信还有钱办不到的事儿,再说了,对那些贼来说,也就是透个信儿的事,谁还会跟钱过不去?”
众人一听,皆是面露喜色。都说“人老精,鬼老灵”,老崔比我们年长一截,这江湖经验确实比我们老道得多。
瑞子也是一点就透,看着我说:“老吴,还记得杜涛那小子不?那小子以前不也是贼吗?同行还能不认识几个?咱们也让他帮着打听打听。”
我笑着点头。
老崔又戏谑地道:“秦总,‘悬赏’这单你得买啊,这可是救你妹子的妈!”
老崔一句话,逗得众人一阵大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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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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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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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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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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