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烧化场,我滴个妈呀!眼前的一切彻底让我开了眼界。我不知道这些东西烧到下面去,会不会把那位谢老爷雷个外焦里嫩!
只见古代中式的院落一座,竟然还是三进院;现代别墅一栋,带游泳池;西式风格别墅一栋,门前有大草坪;每栋房子的后面,还站着管家、丫头、老妈子一大群;三栋房子前面一溜的豪车排得整整齐齐,最关键的是每辆车的旁边竟然还站着个车模一样的妹子;日常用得着的家具、电器全在左边;右边则是一溜半人高的冥钞,另搭配香烛、元宝;正中则是一座一人多高的宝塔,宝塔九层,层层都有厅堂、回廊,外悬匾额,内有碑牌,飞檐绘彩好一派庄严气象。
别说我没见过世面,我特玛还真没见过世面!这钱确实没白花,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这些东西烧过去,保管那谢必安一边推磨一边叫爹!
九点钟,亥时到了。纪师傅父子帮着我一起把这些东西一样样丢进烧火坑里,三个人,足足烧了一小时。最后看着满坑的灰烬,我特玛竟有些莫名的心痛。唉,谁说不是呢?九千多大洋啊,真是造孽!
东西烧完,我辞离了纸扎铺打车回家。一路上暗自祷告:谢必安啊谢必安,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可一定要睁只眼闭只眼呐……
到了家看看时间,亥时已过,我稍作镇静,便开始招赵立军的阴魂,一番结印、念咒,之后便是静静的等待,一分钟的时间,我几乎是数着秒过。不一会儿,屋里温度开始降低,一股阴风盘旋,眼前渐渐显出人影来。
是两个,我心中大喜,成了!
眼前人影愈加明朗,一个是赵立军,另一个是个干瘦的老头。我刚要说话,赵立军先开口了:“小哥,抓紧时间,那谢必安只让我带他上来半个时辰的时间。”
我点点头,对着老袁的阴魂道:“老袁,我叫吴诚,也是个走阴的,基本情况赵哥应该给你说了吧?这番请你上来,确实是有非常要紧的事情向你核实。另外,还有何满芝的一些情况也许你有必要知道。时间有限,我只捡要紧的说。完事了你有什么话要带给何满芝的,我也会帮你带到。”
老袁也点点头,“小哥,来的时候老赵也把情况和我说了一些,有什么话你就问吧。”
我点点头,问道:“老袁,你的死亡原因确是因为烧炭取暖导致一氧化碳中毒吗?你死的那晚有没有发生过其他事情?”ωωω.χΙυΜЬ.Cǒm
老袁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喃喃地道:“小哥,我确实是因为用炭火取暖时没注意通风导致中毒死亡的,那晚没有发生其他事情,也没有人害我。”
“你每天看守工地大门的工作时间通常是几点到几点?包不包括夜间值守?也就是说,公司有没有要求你值夜班?”我又问道。
老袁说:“我看守工地大门的时间一般是早上六点到晚上八点,主要是负责给早、晚进出的车辆开门、关门。时间嘛,会有一点早晚波动,但是都不大。公司没有要求我值夜班。”
我有些疑惑,“也就是说通常你在晚上八点左右就下班了?那么你为什么不回家住,而是住在工地门卫室?”
“唉!”老袁叹了口气道,“都是因为家里那婆娘。”
老袁沉默了片刻,神色有些哀伤,说道:“我原来的老婆去世得早,死时也没留下一男半女。老婆死后,我一个人过了很多年,直到十多年前,身边亲戚、朋友给我介绍了现在这个婆娘,叫陆仕英,是个寡妇,还带着个孩子。
我想,这孤儿寡母的也怪可怜,我又是一个人,相互帮衬着,兴许能再安个家。而且年岁渐渐大了,和她一起把这孩子带大,以后有个儿子养老也不错,于是就同意了。
刚开始那几年,一切都还好,我也把那孩子当作自己亲生的一样。后来孩子渐渐长大了,娘俩反倒越来越把我当作外人。前几年,我老家的房子和土地被征占,得了一笔补偿款,一家人也给安置到了城里。
我没把陆仕英当外人,钱也让她管着,哪知道从那以后,这娘俩反倒是对我越来越冷淡,完全像是对着一个陌生人。前几年,我寻思着土地没有了,就自己做点小生意,便和陆仕英商量想把补偿款拿出一部分作本钱,谁知这婆娘竟一分钱不给,说这钱要留着给儿子以后娶媳妇、买房子用。你说,这不是白眼狼干的事儿吗?为了这事儿,她儿子还对我大打出手,这娘俩着实让我寒了心。
我一个农村老汉,土地没了,就断了生计。钱又被那婆娘捂得死死的,一分也不肯拿出来,我只好在城里寻些活计。就这样,我才开始在城里各个工地给人守工地、看大门,一来自己有些收入,二来值班室可以住宿,看不见那娘俩的势利嘴脸,也落个清静。”
“原来是这样。那么你是怎么认识何满芝的?”我又问道。
“何满芝是个好女人。”老袁幽幽地道,“两年多前,我在天下一品公司的工地看大门,也是在那时候认识她了。”
忆及何满芝,老袁脸上浮现出幸福而满足的神色,“她那时正好在给天下一品的项目部办公室做保洁,每次清理出的废纸、烟盒什么的她都会打包存好,积存到一定量再卖到废品收购站去。因为没地方放,当时她就来找我,问能不能暂时存放在门卫室,十天半月的来拿一次。还说她整理得很干净、整齐,不会占很大地方也不会妨碍我工作。”
说到这里,老袁的脸上一直有温暖的笑容,他继续道:“我见这个女人勤俭、朴实,便同意了。项目部是有食堂的,工地上班的人都在食堂吃饭,难免就会有些饮料瓶、啤酒罐什么的,我看何满芝挺不容易,就想着能帮衬就帮衬一点。于是每次吃完饭,我都顺手把食堂里丢弃的瓶瓶罐罐给她带回去,就这样我和她一来二去就熟识了。
后来有一天,她拿着些钱和一个小本子来找我,说我带回去的塑料瓶、啤酒罐她帮我一起卖了,每一次是多少斤,什么价,卖了多少钱,都给我在小本子上记着,要把卖了的钱给我。原本就是想帮衬她,那些钱我当然不可能收。但那时候我知道,何满芝是多好的一个女人呀!再后来我们就……”老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没再往下说。
我忙点头,“哦,理解,理解。”
想了想,我又问道:“你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是不是有误?”
老袁笑着说:“那个不对。以前为了念个夜校,把出生年月改小了一岁。”
“难怪了。”我喃喃地道。心里暗想,要是早知道就不用烧那功德塔了,也不知道那玩意儿烧了会不会影响我的运势!
说完我又把他老婆陆仕英起诉确认工伤的事情告诉了他。并且提醒他,如果陆仕英二审赢了的话,那么天下一品公司将面临巨额赔偿。事实上公司确实没有要求他值夜班,但目前苦于没有证据,所以才找他上来,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些新的证据证明他的工作时间。
老袁听了叹息着摇了摇头,无奈地道:“陆仕英这婆娘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白得了我的补偿款还不够,现在还想打着我的名头无端端敲公司一笔,唉,这叫什么事儿啊……”老袁没再说下去,只是“啧啧”地顿足咋舌。
我见老袁眼神闪烁,欲言又止,便道:“老袁,咱们做事凭良心,你要是能帮助公司也算是帮了我,如果你要是有苦衷,我也不会勉强你,你有什么话要带给何满芝我一样会想办法给你带到。”
老袁沉思了片刻,喃喃地说道:“我人都死了,也不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的,只是……”他顿了顿,问道,“小哥,我和何满芝的事情要是说了出来会不会连累到她?”
我说道:“如果只是你和她之间感情的事,不会。因为我目前只是要帮助公司拿到能够证明你工作时间的证据,对于其他事情,没人会在意。”
老袁想了想,一咬牙,恨恨地道:“我在世时公司对我不错,不能害了公司,也不能便宜了陆仕英这婆娘。”说罢又道,“我在公司看大门的时候,晚上确实不用值夜班。要说证据……,我不知道这算不算证据?”
老袁看我一眼,又道,“我和何满芝好上了之后,我们经常会在城郊的两个宾馆幽会,都是些小宾馆,也便宜。一个叫‘云泉旅社',一个叫‘通达宾馆'。时间长了,我和这两个宾馆的老板都熟悉,我去住宿,他们会经常给我打折。他们也知道我跟何满芝的事,有时候他们出去通宵打牌,会叫我给他们守店,守店的时候我和何满芝在店里住宿是不收住宿费的。我不知道这些情况能不能帮得到公司,但是起码能够说明我经常在外面住,是不用在公司值夜班的。”
听到这里,我眼前一亮,问道:“你跟何满芝去住宿,登不登记?”
老袁道:“最开始是要登记的,但都只是登记了我的身份证。后来时间长了,他们也懒得让我登记了。”
我又问:“那你帮老板通宵看店的时候,有客人来住宿登不登记?”
老袁道:“那肯定要登记。”
我问道:“谁登?客人自己?还是你?”
老袁说:“当然是我登,因为要看看客人的身份证。都是他们把身份证交给我,然后我照着身份证登记在住宿本上。”
我想了想,又问:“你平均一个月会在那两家宾馆住多少天?”
老袁想了想,说:“一个月大概有二十天左右吧,有时是我跟何满芝去住宿,有时我只是单纯帮着老板看店。”
我又问:“这种情况持续有多久?”
老袁说:“我跟何满芝好了多久就有多久。估摸着有一年了吧。”
谢天谢地!听到这些情况,我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终于找到线索了!
但随即又想:那晚老袁明明是要给何满芝过生日,怎么后来又会死在工地值班室?
于是我又问道,“老袁,你出事那晚不是准备给何满芝过生日吗?怎么后来又会在值班室出了事情?”
老袁点点头叹道:“本来那晚是和她约好了在通达宾馆给她过生日的,但是她一直没来,后来给我打电话说她有事不能来。我一个人也没必要花钱在外面住,就回到了值班室。但是那晚她也没说是什么事情,我有些担心她,也睡不着,便烤着炭火胡思乱想,没想到竟这样出了事情。”
“原来是这样。那晚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没能来?”
老袁摇摇头。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晚,因为她没拿钱给她男人打麻将,被她男人打断了两根肋骨,住进了医院。”
闻言老袁先是一怔,随即神情黯淡下来,双眼紧闭,仰面长叹,张着的两手微微颤抖。他哭了,没有一丝声音,也没有一滴眼泪。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老袁,良久,才道:“老袁,阴阳两隔,尘缘已了,你伤心也是于事无补,安安心心等着转世轮回吧。你走得仓促,有什么话,我可以想办法带给她。”
老袁沉思良久,摇头叹道:“不用了。既然走了,就别让她再念着了。”
我怔怔地望着他,点了点头。
赵立军在一旁提醒道:“吴兄弟,老袁,时候差不多了。”
老袁闻言,面有难色地看我一眼,突然对着我缓缓地跪下,“小哥,老汉我求你办件事儿。”
我忙伸手扶他,却捞了个空,才想起他是阴魂。于是忙道:“老袁,你别这样,有什么事儿起来说,我能办的一定给你办到。”又给赵立军使个眼色,示意他把老袁扶起来。
老袁这才起身,缓缓地道:“小哥,何满芝的男人是个泼皮无赖,她一直想和那男人离婚,但是那男人却死缠着不放,非要她给五万块钱才肯离,可她一个孤苦女人又哪里来这笔钱!老汉我想请小哥帮帮忙,帮助何满芝脱离那无赖的纠缠,也好让她以后重新找个心疼她的男人,平平安安过下半生。老汉我无以为报,只能在投胎之前日日为小哥虔心祈福,保佑小哥多福多寿,来世老汉我再做牛做马报答小哥。”
我怔怔地看他,人家刚刚帮了我,我又哪里有理由拒绝他?何况他不过是想尽最后一丝力量,帮助他爱的人而已。
这时候我才真正体会了,为什么老袁没有一句话要带给何满芝。他走得干净、彻底,她才不会徒惹伤心,无牵无挂地生活下去。看着眼前这个阴魂,我心里莫名的心酸。
我对着老袁,使劲点了点头。老袁笑了,笑容那么温暖。
看着老袁和赵立军的身影在眼前渐渐模糊,直至消失不见,但老袁那一刻温暖的笑容,却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
有时候,这世上的人,还真不如地下的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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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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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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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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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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