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而空旷的夜里传来“嘭!嘭!嘭!”的砸门声,“宋瑞”!“宋瑞”!还时不时响起几声高亢的嘶吼。
门终于开了,瑞子睡眼惺忪地趿拉着两片拖鞋站在门里,“老吴,我他妈是偷了核弹了,还是危害公共安全了?要枪毙也等明天吧。”
“罪不至死,不过也够你受。”我进了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面说着,一面掏出烟来点上。
“到底什么事啊?你一惊一乍的,我都关机了你大半夜的还跑来砸门。”瑞子见我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也估摸着肯定有什么事了。
我看他一眼,“你过来。”
瑞子莫不着头脑,却也有些惴惴不安了。他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走过来在旁边坐下,嗫喏着问道:“到底什么事啊?你别吓我。”
我深吸了一口烟,转过头认真地盯着他,反问道:“我们是不是兄弟?你信不信我?”
见我这样说,瑞子心里更没底了,但他知道肯定是有大事儿,他忐忑着说道:“到底怎么了?我知道肯定有事儿,你现在就算说我们家门口马上有核弹要爆炸我也信。”
“那好,你听着”,我自己都觉得我从来没有这样严肃过,“你一直咳嗽,治不好,也查不出原因,不是病,是被人下了降头。你惹了谁,我不知道,这降头不致于要你命,但也够你受的。你肯定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只能给你说,我用道术看出来的。我学了道了,才学没多久。”说完我认真地盯着他。
瑞子望着我,呆了半晌,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站起身来在我面前走了几圈,又停住,才回过头对我说道:“老吴,你疯了吧?或者哪怕你说你喜欢我我都信,但是什么降头、道术的,这也太扯了吧。你是不是最近在家看剧看懵了?”
尼玛,我就知道会这样,也难怪,正常人谁会相信这事儿!不过来之前我就有准备了。
我又道:“信不信这世上有鬼?见过鬼没?”
见我一本正经地这样说,瑞子头皮麻得都自动带了静电,头发都炸开了,颤抖着说:“老吴,咱别玩了好不?就在这好好睡一觉,醒醒酒,明天一早起来就好了。”
我吸了口烟,苦笑道:“瑞子,我说的都是真的,给你看样东西,你就知道了。”说完我把他拉过来,按着他肩膀让他坐在沙发上。先用大明法印给自己和他开了法眼,又道,“要有心理准备,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
说完我走到客厅中间,双手结起轮转印,开口念道:“借道幽冥一寸土,今召阴人归仙府,诸王鬼将,见我法印,速开冥途。”念完,双手结着印往地上一指,又道:“奉祖师敕令,召阴人赵立军,速速来见,开!”
不一会儿,室内温度开始有些下降,空气也仿佛像是被什么搅动一般,然后客厅中间慢慢显出一个人影来,影子略微透明,却绝对清晰,正是之前那死鬼赵立军。
我对着他问道:“赵大哥,还认识我吗?”
赵立军点点头:“认识,那晚王师傅带你见过我。”
我一指旁边坐着的瑞子,说道:“这是我朋友,叫宋瑞。”
赵立军扭脸看向瑞子,缓缓的点了点头,说了句:“你好!”说完又对我说道:“小哥,叫我上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笑道:“没啥事儿,我朋友从来没见过鬼,我就想着让他见识见识。辛苦你跑一趟赵哥,明天我给你烧点纸,你回去歇着吧。”
赵立军说:“谢谢了,那我回去了。”
说完,赵立军的影子慢慢变淡,直至不见,期间他还不忘对着瑞子挥了挥手。
再回过头看瑞子,这货已经呆了。他揉了揉眼睛,确定刚才不是眼睛出了问题,然后愣愣的看向我,“这不是传说中的大变活人吧?”说完没等我回答又喃喃地道,“这也太刺激了,匪夷所思呀!”
我正色道:“这不是大变活人,你看到的千真万确,这回信了吧。”
瑞子点点头,说道:“信了,我是真信了。老吴,你刚说我那个什么降头,是怎么回事?”
于是我把他中转身降的事情给他说了,顺带着也把我学道的事儿告诉了他。
瑞子仿佛听故事一般,末了只蹦出一句:“我滴个天哪,你这简直就是小说里才有的奇遇呀,因祸得福啊。”话音刚落又接着道:“那你也教教我呗,我也想试试当高人的感觉。”
“我们这一门,一脉单传,不能随便露玩意儿。”我多少有些得意,“而且还得祖师婆婆同意。祖师婆婆认定了我,就不会再教别人了。”
“你们老祖师是个女的呀?”
“嗯,是个了不起的老神仙。怎么了?”
我忽然觉得好像扯得有些远了,赶忙拉回到正题。
“其他事情先别管了,还是说说你体内这个转身降的事儿”,我瞥了瑞子一眼,“你心也够大的,自己的事儿不关心,尽扯些没用的。我告诉你,死了这条心,啊,我们上清派有我这个传人就不可能再教别人了,你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
我顿了顿,又道:“要是不破了这降头,你还得接着病九十多天,现在是咳嗽,下一段可能是吃啥吐啥,或者拉稀、头痛,也许还得有个性功能障碍什么的,具体怎么个病法我不知道,有没有后遗症也不清楚,反正是五脏六腑轮流着来,一次九天,总共九十九天,这事儿整不整,你自己看着办吧。”
也许是听见性功能障碍、后遗症什么的,瑞子吓得面如土色,一把拽住我胳膊,“老吴,你必须得救救我。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信,让我干啥我干啥。”wWW.ΧìǔΜЬ.CǒΜ
“好”,我正色道,“破这个转身降我需要布一个阵法,咱们分头行动。你明天白天去准备好我布阵要用到的一些东西,我回去准备符咒,确定好布阵的时间和地点,准备好后在你家汇合。”
瑞子忙不迭地点头。
我安排好让他去准备的东西之后连夜赶回家,因为动用阵法需要的符咒我只是知道,还不会画,我必须得在有限的时间内掌握和熟悉这些符咒的画法及用法。
回到家是凌晨三点,自然是全无睡意,打开笔记本,开工。
可是只看了一会儿,我就有些傻眼。布置小五雷阵需要用到五雷全符,去秽符以及诛邪符,而五雷全符一套共七种,分为金、木、水、火、土、阴、阳,各不相同,去秽符和诛邪符也有很多种,这些符咒看得我头都大了。心里暗自责怪自己,为什么不听老王的话,踏踏实实一步一步地学过来。唉,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这会儿没法偷懒,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逼着自己一笔一笔学着画,没想到这一逼还真挺有用,因为知道时间紧、任务重,所以学习画符的时候非常专注,一笔一划小心临摹,仔细分辨和记忆各种相同和不同的地方,像备考一样反复练习,直到再没有差错,这专注程度简直超越了当年参加司法考试。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就这样过了,当我长舒一口气,放下纸笔的时候,一看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八个小时高强度的专注和操作,让我感觉有些头晕眼花,但是我完全掌握了五雷全符的画法,选取的去秽长生符和配合阵法的离火诛邪符也基本熟悉了,看着面前一大堆练符的a4纸,心里满满的成就感。
下楼吃了一大碗辣鸡粉,这家辣鸡粉在云城非常有名,三十多年老店了,据说一天可以卖出七百多斤米粉,老板姓王,人也不错,就是有事无事爱喝两杯,有时候多喝了点,你来吃粉他都不收钱……
好像扯远了,言归正传。
吃完东西我便坐上了环城线路的公交车。因为小五雷阵属极阳的阵法,需要配合阳地、阳时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时辰我已经知道,确定在寅时,所以剩下的就是找一个阳气充足、开阔,以便气息通畅的地点布阵。
要做这个工作,环线公交就是最好的交通工具,只花四块钱它就可以带我绕城一周,方便我选取布阵地点。
之所以把时间定在寅时,是因为寅时也属阳气生发的时辰,更重要的是瑞子此刻秽在肺里,而手太阴肺经运转活络的时辰就是寅时,这时应该更便于祛除纠缠在肺经的邪祟“小十三郎”。这些东西笔记里没说,是我自己按照个人的理解确定下来的,对不对我不知道,今晚试过便见分晓。
坐着公交从起点转了一圈又回到起点,花了将近一小时的时间,却没有找到合适的布阵地点。城周围的山,有的不够高,够高的灌木丛生,又不太好找开阔地,又高又有开阔地的,方位又不对,我不禁有些着急了。
车子靠站,所有乘客都下了车,司机见我还在看着窗外出神,就提醒道:“兄弟,到站了。”
我才回过神来,说道:“哦,没事,我再坐一圈。”说完我走到前面又投了四块零钱。
司机笑着说:“咋滴,散心?还是踩点?”
我也笑笑,说:“闲着没事儿,散散心。”说完我又回到刚才的座位上,等着开车。
突然间,我脑里灵光一闪,对呀!司机一句“踩点”提醒了我,干嘛非要找山呀,找不到合适的山,找个高点的楼总可以吧,这个比爬山可方便多了,楼顶的天台可够开阔的,而且还没人。现在城市里找个高楼要比找座高山容易得多。想到这里我拿起电话打给了瑞子。
“瑞子,我要的东西你准备得怎么样了?”我问道。
瑞子仍不停的咳嗽,“差不多了,正往家赶呢,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我说你可得抓点紧了,今天这咳嗽又严重了些。”
我说:“你放心吧,先别回家,再去超市买点大个儿的白萝卜,或者瓜什么的,晚上要用。”
瑞子有些纳闷,“怎么还要这些东西?大师做法也没见啃着萝卜做的呀?”
我笑道:“少废话,晚上你就知道了。”
瑞子答应着就挂了电话。
车子又开了,这次还没坐到一半路程,我就发现了一个绝佳的布阵地点。城南的一栋写字楼,叫做锦辉大厦,估计得有四十层高,而且写字楼里都是办公室,没有住户,晚上几乎没人,非常合适布阵。
我在锦辉大厦附近的站点下了车,还真让那司机说中了,我得“踩踩点”。我在大厦外面看了看,确定一下方位,然后又进到大厦里乘电梯直上顶楼。
这栋大厦一共四十一层,比周围的楼房都高出一截,通往天台的楼梯门没锁,我顺着楼梯直接上到天台,天青地朗,场地、视野都很开阔,没有比这儿更适合的地方了。
下来的时候我刻意看了看住在高层的几家公司名字,然后打个出租车,往瑞子家小区走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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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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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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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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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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