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身血污,早已红了眼,盔甲被血泡透,从黑夜中走来,犹如地狱来的修罗。
每迎着风走一步,寒凉便往骨髓里刺的更深一寸。
视线有些模糊,晋王随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捡起地上血淋淋的长刀。
他身后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一脚踹开了玄极堂正门。
虎毒不食子,人毒不堪亲,帝王家的父子兄弟情便是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
太子又能如何,他要做的是大霖九五至尊的天子!
木门的吱呀声在夜晚格外刺耳,殿内守在门口的小宫女小太监们惶惶然蜷缩在门边,更有胆小者尖叫起来。
晋王的人挥剑砍下了那些乱喊乱叫的下人的头颅,刹那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像吓傻了一般,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下一个被斩首的就是自己。
其中一个年幼的方脸宫女似乎是吓丢三魂六魄,瞪大眼睛,眼神却诡异的空洞,与地上乱滚的脑袋对视。
死的是与她一起进宫的同乡,明明上一刻她还活生生的凑在自己身边……
李春行被吓破了胆,藏身在角落里,认出了自己的少主子晋王,于是连滚带爬,挣扎到晋王脚边。
是晋王殿下来救他们了!
晋王垂头看了眼抓着他鞋的太监,头发乱糟糟面色惨白,定眼一瞧,才认出他是自己母亲身边的李春行。
此人不能久留了。
晋王一脚将人踹开,开口问道,“圣上在哪儿?”
“回晋王,圣上和娘娘都在寝殿里面。”李春行激动万分,殷勤迎逢道。
忽然,晋王的刀指向他鼻尖。
锋利的刀刃寒光烁烁,反光中,李春行看到了自己的脸……
下一秒,他朝着他的脖颈处狠狠砍去。
视线忽然渐远,他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年的秋,鲜血喷涌,屏风上染了三尺猩红。
晋王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春行倒下,直接将长刀丢到了他身上。
“杀。”他无情的地吐出一个字,身后之人将这里的全部灭了口。
哀嚎声求饶声此起彼伏响起,有踉踉跄跄,想逃跑又被拖回来的,来不及求饶就上西天的……
这些人纷纷被一刀结果了性命,血流一地,看不出原来地板的颜色。
刺鼻的血腥味也翻涌了上来,晋王略嫌弃的皱了皱眉,将李春行的身体踹远了些。
要怪就怪你们命不好。
突然“嗖”的一声,晋王敏捷的偏头躲过去。
一支破云箭不知从何处而来,稳稳插在了那屏风上。
“有埋伏!”
不知谁突然反应过来,慌忙大喊一声,众人立马又提起十二分的警惕,有条不紊的将晋王围起来。
御林军都指挥使宋观云带十万御林军平叛,现已破宫门,与敌军拼命厮杀。
晋王面露怒色,钳拉住一人脖子高声质问起来,“怎么搞的?没守住?”
他想尽办法也只调了三万人,只好兵走险棋,朝廷的军队几乎全部驻守在边疆之地,御林军在京郊大营,一时半会根本过不来。
此行意在突袭,叫父皇措手不及,让位于他,竟有人来坏事?
行宫已被他们团团包围,现已是掌中之物,那人也不知道怎么会有人在后偷袭,一时磕磕巴巴道,“殿下息怒……属下也不知道为何。”
“废物。”
晋王冷哼一声松开他,“怕什么,我有天子在手,难道谁还敢动当今皇帝与皇子。”
父皇与母后就躲在寝殿……他脚步加快,不自禁握拳小跑起来。
“父皇!母后!”
听到脚步声,内殿的皇后与庄嫔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庄嫔的婢女惊春是个胆大的,手里死死抓着一支烛台,甚至做好了与叛军同归于尽的准备。m.χIùmЬ.CǒM
晋王如同救世主一般,皇后看到他的那一刻忍不住落泪,激动地跑去抱住他,“我儿啊……”
洲儿离京半年,半年前还是意气风发少年郎,如今穿着甲衣,满身都是血,青茬长起也顾不得清理。
这模样看的皇后这个做母亲的心疼不已。
晋王此刻顾不得和她母子寒暄,愣愣地盯着床榻上的身影,“父皇他……”
皇后紧紧抓住他,颤声道,“你怎么才来,你父皇他……殡天了……”
说罢,她绝望地闭上眼。
冰冷的床榻上,皇帝已经停止了呼吸,白帕掩着面,青白色干瘦的手无力垂在衾被上。
这个消息对他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晋王眼神空洞,直直跪了下去,俯首却没力气再起。
皇后终于忍不住丧夫之痛忍,爬在儿子背上号啕大哭起来。
只是难为庄嫔,她还大着肚子,眼下只能一边扶着腰,一边跪在地上默默相陪。
晋王的心剧烈抽痛了一下。
完了!一切都完了……为什么……为什么父皇这个时候不在了……
等等……遗旨!
他猛然抬头,眼球中布满血丝,一瞬间变得万分憔悴,“母后!父皇留下什么话了?”
皇后摇头,手帕捂住眼道,“你父皇走的急,什么都没说。”
“母后。”
晋王心一沉,定定看着皇后。
皇后呆愣在那,摸不清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咬牙道,“皇位必须由儿子来坐。”
庄嫔似乎猜到了什么,脸色大变,站起来踉跄了两步,惊恐地看着晋王。
惊春是忠心护主之人,明明被吓得腿抖,却还是拦在二人之间。
晋王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爬起来,顺势拔下皇后头上的一根簪子,“等事成之后,儿子向您请拔簪之罪。”
皇后也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了,一把抱住晋王,死命拦他,“她肚子里是你父皇的骨肉啊!”
“这都什么时候了!”
晋王根本听不进去,一把将自己的母亲推开,怒吼道,“您这个时候不帮儿子,反而为父皇保他的余孽?”
“你糊涂!”
皇后寸步不让,哽咽道,“我与你父亲是结发夫妻,你父皇还在那未瞑目,你就要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叫他九泉之下如何安生!”
晋王怒目圆睁,像一头发疯的野兽。
他不顾尊卑礼仪,捏着皇后的肩膀大力晃了两下,恨她看不清现实。
“儿子做了皇帝,您就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是母后皇太后!我们母子才能一辈子荣华富贵!”
“可是你父皇……”她还是摇摆不定。
她当然想让自己的儿子当这天下之主,可是圣上走的急,并未留下只言片语,这个皇位还是太子的。
她若违了圣上的愿,百年之后,还有何颜面见他?
“母亲您糊涂!”
晋王狠心将她推开,握紧那锋利的玉簪走向庄嫔主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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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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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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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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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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