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帝君不负己?”
魈轻叹一口气,面前是他的回忆,如幻,亦如浮生之泡影。
唉...好久都没有像这样安稳地睡过了。真是让人怀念呐。
——魈独守荻花州的这百余年里,再也没睡得那样心安。
因为...
他要继承所有已经离去之人的意志,
就算遍体鳞伤也不放过自己。
就算不明白很多人世间的事情,也不妨碍他有一颗要守护到底的决心!
自以契约为始,复使经年如故。
诸夜叉者,渺渺然而不知终焉。
以此牺牲,慰藉亡魂祭告帝君!
他一直身处在黑暗之中。
曾经的朋友们...都受尽折磨离开了。
而他、也时刻在担心着自己是否会给别人带来伤害,而封闭了自己。
表面上魈,看起来清冷不近人情。
实际上他只是不懂得如何跟别人相处,内心还是像只小猫咪一样想被人摸摸。
唔(´ฅω•ฅ`)チラッ,
梦里,
大家都在啊...真好。
浮舍大哥趁他睡觉,往他脸上拿墨水给他画猫脸,而二哥弥怒在后面指指点点,伐难和应达则在后面偷笑着。
在梦里装睡的他睁开了眼,眼见得浮舍慌慌张张地想要将正常双手里的两只毛笔藏起来,放到长在背后的两只手去。
望着伐难笑着端来的水盆,
盯着水面上自己倒映的那副滑稽模样半晌,
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仙人竟露出少有的笑。
可当他们的身形化为尘埃在记忆之梦里消散,他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
他知道,这个世界衬托着悲剧与喜剧。
他也知道,若是没有他们的逝去,悲剧也将继续下去...
他更坚信着,兄弟姐妹们的逝去并不是毫无意义——正因为他们,人间的那些故事才得以延续!
千岩千年海灯升,回首尽是故人冢。
身既死兮魂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就在此时,
画面的颜色...渐渐阴翳了起来,
模糊了少年仙人的视线。
转瞬之间,他又站在了那万丈悬崖的边缘,独自面对深不见底的黑暗!
就连风声也被吞噬,死寂虚无。
是深渊吗?还是...
不及思考。
那个淡金色发的少女,
就立在更靠近黑暗的那一边。
“荧?你...”
她笑容浅淡,肤色白皙,发间蓝白相间的花衬得她像是黑暗里的荧火。
真美。
不过不近烟火的他,
并没有那方面的兴趣就是了。
看,这位远渡重天的旅者,
正看着魈向她走来,并笑盈盈地说道:“呀,你来啦。”
但是下一刻,
悬崖底下的黑暗却突然有了形体。
少女的身姿像是被墨水浸染的白纸,被快速地侵蚀!
她垂下眼睛,神情悲恻,却依旧扬起了一个哭意的笑容。
她说:“可惜...你来晚了。”
说罢,便向身后无底的黑暗坠去,投向那漆黑的极渊。
她迎面朝上,向天空伸出一只渴望被救赎的手。
“不,不!为什么、为什么?”
梦里的魈,想要抓住那只手。
但明明自己身为轻捷之夜叉,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从自己的指尖滑过,就像是逆飞的流星一般落入夜幕的怀抱。
少女坠入谷底,落得无声无息。
可梦里的魈,却觉得自己分明听到了血花绽放时那一声“噗”的脆响。
他低下头,看着鲜血溅了自己一身。
本该待在悬崖底部的少女之尸,竟就在自己眼前横躺,破碎而又可怜无助。
就在此时,
这个虚幻而又荒诞的梦境竟突兀地结束。
魈挣扎着从梦中醒来,金眸里满是惊恐的神色,久久未能缓过神来。
这是、在预示着什么吗?
她终因我而死?
莫非我生来就会给周边的人带来灾难吗?
等等,她身边的派蒙和莫伊莱又去哪儿了?
“当然不是的...”
温柔的声音安抚住了他紊乱的思绪。
是那个双眸如深渊的魔神少女。
熟悉的眼睛...
好像在刚才的梦里见过?!!
深渊...深渊的眼...
心中躁乱的他狂挠了一阵苍翠的青发,迫使自己重回理智冷静的状态。
金鹏之眸又恢复了清明,他这才敢与暗之魔神对视。
对方坐在椅子上单手托腮,让人微醺。
黑紫色的柔顺长发散散地披在肩上,落在椅背,散发着醉如星空的梦幻。
她正饶有兴致地审视着自己,紫鸢的眸仿佛能看穿自己内心。
“哦,这样啊。”
她可爱地鼓着半边小脸蛋,吹弹可破的雪白肌肤滑滑柔柔,细细腻腻。
“看来这片空间的意志还挺顽固,遭受重创还想着要来干扰你的梦境?”
魈沉默了片刻,撇过脸去冷声说道:“谁知道呢。”m.xiumb.com
仍显疏离与禁断之感的少女之脸上,显露无奈的笑意。
“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你跟我有点儿像...不过,自从遇到荧后...不妨多依靠身边的朋友们一点吧。”
“...”
魈虽不再言语,却点了点头。
“荧怎么样?”
又过了片刻,他看向仍昏迷中的荧,对莫伊莱问道。
“她在做梦。”
命运的织姬撑着脑袋,一脸宠溺地看向做梦的旅者,仿佛她就是她的全部。
“什么梦?”
魈的眼皮眨了眨。
他怕自己的朋友也会经历与自己噩梦类似的场景,留下某种心灵的创伤。
“春天的梦,嘿嘿。”
坎瑞亚的魔神少女竟傻笑了起来。
若抛开自身强大的能力不谈,她看起来就是个很“单纯”好骗的笨蛋美人。
“...无聊。”
魈傲娇地嘟了一声,阖上了金眸开始养神,在原地打坐。
调整自己的心绪,并习惯性地想要压制自己身体里已经不存在了的业障。
自知伙伴无事的他,是不会打扰的。
只不过睡梦中的荧,
偶然会喊起几声“莎莎”来,伴随着一些羞人却也“正常”的话语,打搅他的凝神冥想。
比如说什么“不要啦,莎莎姐...”
他皱着眉头,直接以仙法屏蔽了外界的声音,将夜叉之耳开至静音。
就是也不知道荧醒来后知道她自己说了很多羞耻的梦话后,会不会觉得自己尴尬地能抠出个群玉阁来。
而立志不再做蒸汽姬的莎莎也没闲着,陷入对自己乐土之中时间之海的窥探之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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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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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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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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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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