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琉斯朝旅行者眨眨眼使了个眼色,荧见状也瞒不下去,有些不好意思地从墙后走了出来。
“欸嘿,好巧啊,你们也在这儿诶。”荧右手抚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左手拽着拼命想要缩回墙后的派蒙。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旅行者,你们应该已经见过了。要是有什么难以解决的困难,可以找她帮忙。”
塞琉斯一面说着,一面做着夸张的嘴型凑近荧的耳边:“当然,自有原石相赠!”
荧直打了个哆嗦:“是!保证完成任务!”
“很好,这才是冒险家应有的样子嘛!哈哈哈哈哈!”塞琉斯拍拍荧的肩,像老父亲一样欣慰地大笑了起来。
“您说的是啊!额盒盒盒盒!”荧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略显魔性的笑声里不乏尴尬。
一旁的瓦沙克:“...”
荧想要转移话题来缓解尴尬:“斯坦利先生也打算跟杰克一起去冒险?”
斯坦利则是微笑着连连摆手:“不,别叫我斯坦利了,我受不起。还是叫我汉斯·亚齐博尔德吧。”
他神色坚毅,似乎已经考虑了很久:
“我决定,我将以这个名字展开新的冒险...当然,斯坦利的故事我也会一直传承下去!”
塞琉斯颇感欣慰地点了点头,似乎他已经等待这一刻好久了:“嗯...看来你这个老家伙也改变了很多啊。”
而杰克并不知其中因果,只是眼神中充满崇拜之情:
“哦?这么说斯坦利先生这是要放下传奇冒险家的身段,以新的名字展开新的冒险吗?我懂我懂,不愧是斯坦利先生,敢舍敢弃,不求名誉,值得我辈憧憬啊!”
“哈哈...”斯坦利有些心虚地用手指尖戳了戳自己红红的酒糟鼻子:“以后叫我汉斯先生就好。”
虽然他用友人名号、“替他活着”,并非是为了沽名钓誉,但也是逃避现实的消极之法。
与其说过去陷住了他,倒不如说他把自己关了起来。
所幸在场之人没有戳穿他的谎言,就让其在沉寂中消亡吧。
少年热血的梦,可不能轻易破碎啊...
我已经老去,年暮休矣,但在风送我走之前,
还是希望能多多帮助像他这样的年轻人,不要走我的老路,永远保持冒险的初心铿锵远行!
在我最后的这段时光里,能帮一个、是一个啊...
想到这,斯坦利又想起了那个在[天使的馈赠]宿醉的夜晚。
“千风万云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但为何,你自己却将自我给忘却了呢?”
“哈?你谁啊你?”
带着酒气,斯坦利不耐烦地睁开了怒目,有些恼怒地看向面前的一位绿衣少年,怨憎他惊扰了自己那美满的远征之梦。
——在那个梦里,大家都回到了风与牧歌的城邦,都拥有着自己的幸福生活。
揉揉眼,原本迷糊的视线这才渐渐清晰。
哦,原来是之前常在喷泉周围卖唱的吟游诗人啊,唱得是不错,可好像一有钱就会来酒馆买酒喝的样子。
天呐!这家伙嘴角边还残余了蛋糕的奶油屑...是刚从哪边的餐馆过来吗?
等等,这种家伙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我可是传奇的冒险家斯坦利啊...嗝!
想到这里,他有些气不打一处来,醉醺醺地举起了拳头,但很快又无力地砸在了木桌上。
他原本锐利有神的瓦蓝色眼眸如今却溢出一股颓然之气,整个人没有什么精气神,只能趴在酒桌上吐着酒气,就像一条晒腌了的鱼。
“怨恨自己如今的模样吗?”
是略显欠揍的少年音,带着一种跃然于世的轻浮,只是隐隐透着伤感,似乎是经历过什么同样的事情后的释然。
“你在说什么呀...”他的声音粗犷而沙哑,从中还能嗅到隔夜的酒味。
而温迪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二人如此对视、沉默着。
对着那双不含杂质的清澈绿眸,他终究是坐不住了。
他闭上眼,不敢再直视眼前这位少年。
半晌,他终于哀声叹了口气:“恨、当然恨。”
虽是如此说,他的语气却像是在叙述很平常的事实,从中根本感受不出任何时光留下的悔恨,只有浓浓的歉疚——对自己的,也是对已故友人的。ωωω.χΙυΜЬ.Cǒm
斯坦利——那个真正的斯坦利,伟大的传奇冒险家。在那场终点的冒险中,为了救他而失了性命。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累赘,是自己拖累了大家,他多么希望活下来的是斯坦利而不是他啊。
“斯坦利是真正值得敬仰的人,他值得被后人称颂,我不想蒙德的后人忘记他,我要让他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
带着如此的执念,汉斯将自己活成了斯坦利,哪怕那些传奇的冒险故事已经模糊不清,甚至连自己的真名也快忘却,
唯一不能忘怀的、便是斯坦利...“斯坦利”这三个字了。
“放下过去,放过自己吧,汉斯·亚齐博尔德。现在,你难道不是已经找到新的人生意义了吗?”
少年轻柔的声音带着魔神的蛊惑与青风的忽悠,本质上却是智者的劝导与告慰。
胡须醮着桌上的酒渣,受困过去的迷茫者猛地一颤,就像梦游到悬崖边的人被雷声惊醒:
“我的人生意义...对,我的人生意义...冒险家不能庸庸碌碌地死去...不能!”
或许是因为酒醒了不少,他迟钝地意识到了什么,顿时横生一阵惊愕:
“等等,你怎么可能会知道我的名字?!明明我谁也没...”
面对醉酒者的错愕,爱酒的吟游诗人也有着广阔的包容。
“别忘了每个蒙德子民的名字,我都能记住哦。”
这句柔和的声音,蕴含着神明对自己子民无限的爱与关怀,亦有对过往的追念。
可那美好的往昔不可挽留,不过徒留虚无的妄念与偏执。
那便随它去吧,就像放任蒲公英与鸟儿飞翔一样。
而我,自有我的明天来颂歌!
是啊,别急着离开啊,你还有明天呢。
——无数个可能美好的明天,带着美好的无限可能。
就像此情此景——风神显露了祂的真像,青风托起少年的躯壳。
风声四起,那是在烬寂海求而不得的梦想,带着深深的遗憾埋葬!
少年的背后显露风的伟力,幻化为抽象的翅膀,而风羽四起,激荡此间而不起波澜,只有清风带着暖意流淌,就像地脉的律动。
场景在青风的吟唱里于刹那间被转化,璀璨的夕阳永远悬在地平一线,风元素幻化出星星点点于蓝空中飘浮着,这是独属于风的领域。
“你是...我...我一直都相信着您的存在啊,巴巴托斯大人!”
久困迷惘的信徒抑不住被自己关押的情感,就像高天的竖琴绷不住弦,一时间百感交集。
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那些心酸,自责,愧疚与悲痛苦楚...全都一齐涌上心头,老泪纵横,流淌在粗糙的沧桑之面。
带着无边的柔情,风神向他呼唤:
“故友的灵魂,可以交给我吗?”
追逐自由的神明向忠诚的信徒伸出了手,而人与神的手于此时相触。
他看到了死于烬寂海的故友,那位斯坦利,真正的传奇。
那是他真正的样貌,无悯的时光将他永远定格在伤痕累累的战士模样。
他在笑,有些悲凉地笑,但又或者是某种意义上的解脱。
恍惚间与他单手相握的,不是整日看上去嘻嘻哈哈的少年吟游诗人,而是那个曾亲密无间而又万分憧憬的友人。
旧忆涌上心头,揭开尘封的心结,有什么东西开始重新松动了。
斯坦利——真正的斯坦利,他的身影很快便随风消散,怎么抓也抓不住他的虚影。
哈哈,明明早该明白了才是啊。
自嘲地一笑,悲凉之意又多了几分,但心里却已经开始释怀起来,因为一味地沉湎过去毫无意义。
定了定神,瓦蓝色的眼眸重新散发光芒。
他这才发觉风已散去,而他已经回到熟悉的酒馆,有些阴潮的酒味刺激着鼻腔,竟令他有些恶心。
他发誓不会再去碰酒了。嗯,就这么说定了。
已经知晓了诗人的另一种身份,他丝毫不敢亵渎,但也仅仅如此而已——他并非是什么痴热的信徒,而是活生生独立着的人。
面对少年,面对信仰的风神,已经年暮的冒险家吐露了自己的愿望:
“谢谢。哈哈,我已经老啦,再怎么不愿放下,也留不住东西。但我愿意相信,还有我能做的事。”
“那是自然,而且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
倾吐温柔的笑意,风神准备转身离去。
可在转身之际,他身上却散发青芒,一阵风的气息从他身上而起,吹拂着汉斯·亚齐博尔德,化作一股清凉的暖意融入他的衰朽之躯。
正纳闷与惊诧之际,一个形似勋章的黯淡球形物品从吟游诗人的手中抛落,不偏不倚地落在汉斯的手上。
那是一颗神之眼,黯淡无光的神之眼。可当汉斯触及他的一刻,竟重新散发起青绿色的炫光,扬起飞羽。
“若你困于无风之地,我必奏响高天之歌...”
“这是我曾经一位友人的神之眼。哈哈,请带着这份信念,好好地活下去吧!活着的传奇冒险家...汉斯·亚齐博尔德。”
“有些自私的我也同样活在过去,本来是没这个打算的,但见证了那么多...她说的一点都没错,命运可以被改变。那就证明给我看吧,汉斯先生!”
少年回眸一笑,消失在了酒馆拐角,就像风一样消失了踪迹。
整个酒馆空无一人,除了汉斯自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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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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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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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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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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