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娜,莫娜!”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莫娜轻轻转过头,对上了宵宫激动中带着关切的眼神。
“怎么了,宵宫小姐。”
“哎呀,我都说了好几遍了,你居然都没听到!”宵宫佯装生气道。
莫娜不好意思地拽了拽帽檐,她方才满脑子都是美食的诱惑,完全没听清宵宫在说什么……啊,不对,她压根儿就没注意到宵宫有在说话……
“我说,你能不能帮我算一算,高岭到底啥时候回来啊!”
“唉……”莫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方才回答说:“宵宫小姐,这已经是你这个月第十三次问这个问题了!”
“啊哈哈哈,是吗……可是你前十二次不是都回答不上来嘛……”
“那你怎么就觉得这次我能回答得上来呢……宵宫小姐,水占术并不是万能的,尤其是对于你要占卜的对象,最近他的命运越来越模糊了,恐怕就连老太婆都看不清楚了!”
再次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即使早有心理准备,宵宫依旧感到无比消沉。无视了四周嘈杂的人声,她嘟着嘴、低着头扬起木屐将一块鹅卵石狠狠踢入黑暗之中。这般情形,就连莫娜也感到一丝不忍,她只能昧着良心宽慰道:“宵宫小姐,咱们要乐观一点。既然我占卜不出来,那就说明一切皆有可能嘛!说不定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也说不定他就在附近,你们马上就能相遇,也说不定哦!”
虽然明知是不靠谱的安慰,但宵宫还是忍不住微笑了起来。不过转瞬之间,她又撅起了嘴,愤愤不平地抱怨道:“今年葵祭也就这样,还特地在入口标明不准燃放烟花……唉,花见坂也不让放、甘金岛也不让放,许多老客户都来找我抱怨,说定了烟花没地方放,可是我也没办法……唉,那个高高瘦瘦的神里家主看上去挺和蔼,谁知道这么没有人情味儿……”
这时,两人也注意到了前方密集的人群,以及时不时爆发出的欢呼声。
“怎么了?”宵宫看见好几个熟悉的社奉行役人正手足无措地站在人群外围,心不在焉地维持着秩序。
莫娜本能地想要召出水占盘来占一下,却冷不丁被宵宫拽住手,硬生生拖入人群中。
“宵宫!慢点!我的手要断了……欸,我的腰!”
宵宫奋力从人群中挤出,只见人们围着一位仪态端庄的少女,她面带微笑,搭上一箭,随着一声“咻”一样的声响,人群中再次爆发出欢呼,可想而见,这一箭再次正中靶心。
宵宫只觉得这少女十分眼熟,只是她压根儿没有心思去细想这位少女的身份,她所有的目光,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位少女身边的男人吸引了。
虽然他微微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五官,但柔和的灯火为他的身形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而那轮廓,是宵宫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也自忖永远不会认错的……
然而,临到开口,她又迟疑了,喊一声“高岭”确实容易,毫不费力,但是万一认错了怎么办?不是她杞人忧天,这半个月来她在花见坂见到了太多身形与他仿佛的男子,最开始的时候,她还会激动地喊着高岭的名字,只是一次又一次认错,一次又一次道歉,让她再也不敢轻易开口了。
似是心有所感,灯火笼罩下的男子微微抬起了头,并且迅速在人群中找到了她。那对天蓝色的眸子中,恍惚、惊诧、激动、喜悦的情绪一闪而过,统统映入宵宫眼中,可以想象的,一样的情绪在她心底蔓延开来。这次是真的确认了,于是她可以毫不顾忌地开口喊他的名字,只是嘴张到一半,喉头又哽住了,半天发不出声响。于是她只能抿着嘴笑着,于是他俩都抿着嘴笑着,隔着灯火、隔着人群,一边笑一边对视……
最终,还是高岭先平复了情绪,宵宫只见他俯身与那少女说了些什么,那少女便放下手上的弓,拿出一袋摩拉交给了摊主,然后转过头对着围观的人群不急不缓地说着什么,大概意思是让大家玩儿得开心,玩儿得尽心……宵宫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不就是社奉行神里家的大小姐,人称白鹭公主的绫华嘛!xǐυmь.℃òm
然而当她再抬起头来,脸色却迅速绯红了起来。身边挤挤攘攘的人群在感叹声中散去,她的面前洒下一片阴影,一根熟悉的食指点在她额头的刘海上,又在她头上挠了挠,将她的发型搅乱。宵宫垂着眼,等着对方开口,但很明显,高岭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的呼吸混乱而急促,拨弄着宵宫头发的手指微微颤抖,他不断抿着嘴,在心底否决了无数句寒暄,却找不到一句能完美表达自己心意的句子。
最后,还是在人群中失散的莫娜揉着老腰上前来,打断了二人间甜蜜的沉默。
“喂!你们两个,打算在这儿站到天亮吗?”
“哦?高岭先生,这两位都是你的朋友吗?”绫华也轻摇着纸扇走了过来。
“呃……这样!”宵宫慌忙之中掏出一个大烟花,当着社奉行神里家大小姐的面提议道:“走,咱们去放烟花!”
高岭一咬牙,嘴角都快咧到耳垂下了——对不起,他真的很努力才憋住笑。
但,出乎意料的是,绫华并没有拒绝,她只是打量了一下四周密集的人群,然后以微不可察的声音说了句:“这,不太好吧?”
绫华柔弱而犹豫的样子彻底点燃了宵宫的热情,她瞬间就抛下了高岭,拉起了绫华的手,拍着小有规模的胸脯和绫华推销着自家的烟花。
“可是,我……社奉行在入口处立的告示牌说不准放烟花啊……”
“嘁!我才不管!”宵宫本想这么说,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那,不如,我们去西北面的滩涂放吧?”
…………
不久后,甘金岛西北面的滩涂上。
“这,这个烟花是不是太大了点儿……”
“嘻嘻,没事,你要小点儿的也有!”绫华只觉得宵宫往自己手里塞了什么,像是一根钢丝,但天色太黑,只能看见一个黑乎乎的轮廓,像是一根巧克力棒。
“嘿嘿,这可是高岭的创意再加上我的才智,才做出来的新品!”宵宫腰间的神之眼亮起,她用食指在那“巧克力棒”的顶端轻轻一点……
“嘶嘶嘶”绫华手一抖,很显然是被吓了一跳,那被她当作巧克力棒的玩意儿正燃烧着,绽放着火花。
“哇,好美……”
“嘿嘿,这叫荧光棒!”
那所谓的荧光棒很快就燃尽,绫华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再问宵宫要一支,却见宵宫趁她不备,掏出一个大箱子,高岭熟练地接过,她则是如之前那样用神之眼的能力直接点燃了引信。
“长野原宵宫牌一百连响烟花盒来咯!”
“快捂上耳朵!”绫华只来得及听高岭这般喊着,她向后看去,那位神秘的占星术士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塞住了耳朵,跑得远远的。
“咻咻咻”“砰砰砰”,灼热的气浪,炽烈的光芒,呛人的硝烟,绫华终于知道那位占星术士为何要跑得远远的,高岭又为什么要叫她捂着耳朵了。
于硝烟带来的迷雾中,她本能地抬起头,想要把握住烟花的轨迹。只见那一个个烟花宛如逆飞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急速爬升到半空中,然后“砰”一下,绽放出五颜六色的花朵。
绚烂的色彩染花了整片天空,宵宫一言不发地仰望着自己的杰作,琥珀色的眸子也被染上了各种各样的颜色。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一双粗糙而温暖的手掌捂住了她的耳朵,依稀还能听得到男人的话语,“你可得保护好耳朵啊,可别年纪轻轻就和龙之介先生一样。”
宵宫从不在烟花绽放时说话,但她无声地笑了,接着转过身,用沾满了烟灰的小手同样捂住了高岭的耳朵。
然后,无论是宵宫还是高岭都说不清楚,就像是水到渠成一般,两人自然而然地拥抱在了一起,海风与带着硝烟味儿的气浪一起卷来,掀起了宵宫的刘海与高岭额前的碎发,于是高岭俯下身,二人将额头紧贴在一起,静静感受着对方的温度。
再之后,也不清楚是谁先有了动作,接触的地方由额头下移到鼻尖,再到柔软温暖的唇。许久没有喝水,两人的嘴唇都有些起皮,高岭伸出舌头湿润一下,却不料宵宫也是如此,双方的舌尖轻轻触碰,高岭与怀中的人同时一颤,双方默契地将舌头收了回去,却让唇继续紧贴在一起,不分彼此,仿佛要将各自的余生以这样的方式紧紧相连。
真的只是唇与唇之间简单地贴在一起,但这显然超出了绫华的承受范围,手一抖,纸扇直接掉在了沙滩上,她双手捂着嘴发出了惊叫声,却被忘我的二人直接无视。
“切,真是恋爱的腐臭……”于是太平的声音也被高岭屏蔽,并且她与感官的连接也被暂时切断。
不过还是有一种声音无法无视的……
“那个,长野原宵宫小姐,还有高岭先生,你们的行为违反了社奉行颁布的《祭典期间防火条例》,需要各自缴纳五千摩拉的罚款……两位,能不能先暂停一下。还有,请另外两位同犯不要躲了,没人五千摩拉罚金,没有能躲得……”
“啊……大小姐,呃,您玩得开心就好……什么,您说禁止燃放烟花只针对甘金岛和花见坂,这处滩涂……”
“啊是是是,小姐说的是,滩涂不算甘金岛的一部分。呃,那么,宵宫小姐,高岭先生,很抱歉打扰你们了,祝你们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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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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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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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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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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