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摩挲着那枚怀表,感受着其中流动的温润但又难以使用的力量,高岭又惊又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想起梦中的记忆,高岭感觉到一丝蹊跷,由于年代的久远,高岭甚至无法保证梦中看到的一切都是实打实发生过的记忆。
“那是因为地脉力量的影响。”太平解释道。
“地脉中记录着大地上发生的一切事情,包括人的记忆。也正应如此,地脉的力量驳杂紊乱,虽然不如深渊的力量那般危险,但强行吸收,也容易产生各种副作用……”
高岭揣摩着太平的话,她的语速很慢,似乎是在斟酌着用词,但高岭猜测这些知识应该是来源于她那不完整的记忆中,有关的记忆很可能也是零零碎碎的,所以她检索也需要花一些工夫。
但高岭依旧很耐心地等着她解释,他自己在来这个世界之前,也看过很多原学家的分析,但那只是分析而已,更何况这么长的时间,高岭中间还死过一次,很多东西都记不大清了。
由于高岭开放了更多的感官,太平有话也不必把他拉入意识空间交流,而是可以直接在脑海中问答,除了高岭有些时候忍不住自言自语两句,大部分时候他看上去就是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状态。
寝子看着高岭陷入了沉默,有些不明所以。她似乎有话要说,但高岭也只是按了按她的脑袋,示意她稍安勿躁。
“地脉储存的信息或许会冲击吸收者的记忆,如果是魔神之类的存在,少许利用地脉力量还好,若是常年吸收,也会出现分不清自我,以至于神智失常之类的……”
呃……如果高岭没记错的话,坨子哥的力量来源好像很大程度依赖于地脉?
“凡人是没有办法利用地脉的力量的,但是我似乎知道怎么吸收,之前我一下子调用了太多权能,你的身体支撑不住,所以我只能吸收地脉的力量帮助你恢复。本来我想着,那块地方的地脉中那些负面、暴戾乃至于无法掌控的力量大部分应该都被无相之水吸收了,所以不会有什么大碍,但现在想来,你一个凡人数十年的记忆在地脉面前还是太渺小了。”
“但这似乎并非坏事。”高岭举着朝露之时,自言自语道。
都说圣遗物中蕴含着强大的力量,相比于雷云之笼净化的力量,这枚朝露之时似乎不是很听话,高岭一时间也摸不清楚它的能力。但是他又有一些猜想,两者在类别上都属于“时之沙”,是否对他使用时间的权能有所帮助呢?
“或许吧。”太平不置可否,她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开心。
“那位斋宫大人……是一位很有力量的前辈吗?”她突然发问道。
“嗯?”高岭先是一愣,他这才想起,自己的记忆,如果不是故意向太平敞开,她似乎也看不到。而她自己拥有的记忆中,显然是不会有关于狐斋宫的记忆的。
他本可以图方便,直接将关于狐斋宫的记忆分享给太平,但想了想,终究没有这么做。
于是,他只能自己斟酌着言辞解释道:
“力量?怎么说呢?我从未见过斋宫大人战斗,但她拥有雷神眷属的力量,就算排除雷神给予的权能,她也是拥有白辰血脉的狐仙,很多年来,她……”
高岭本想说她一直维护着神樱树的运转,但想着要是说了,太平又要问起神樱树,那样就越解释越多,反而麻烦,只能及时住嘴。
“那便说得通了,因为她与你的命运有所纠缠,而她又是一位强大的存在。越是强大的存在,留下的记忆便会越多,所以,或许你梦中所见的,不是你自己的记忆,而是她的记忆,只是你作为当事人,带入了自己的视角与情感,便以为是自己的记忆了。”
“那这个?”高岭再次举起了手中的怀表。
“真羡慕你呢。”
高岭:“呃?”
“不是有一种说法吗?圣遗物是思念的具现化。可见,有些人即使身陨神消,也依旧在强烈地思念着你啊。这种思念甚至影响到了现实,凝聚成了蕴含着强大力量的圣遗物。”
“真是……怎么感觉有点量子力学的味道?”高岭小声嘟囔着。
“什么?”
“没什么。”
虽然太平分析地头头是道,从各个方面都说得通,但高岭还是有个疑惑,这个疑惑来自他曾经的记忆:
圣遗物确实是思念的聚合体没错,但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追忆之注连在原本的剧情中应该是浅濑一个人的思念,大部分是对高岭的思念,也有对狐斋宫的思念,和对年轻时宁静中带着少女愁绪的美好生活的思念。
那现在,他手上的这份思念,究竟是浅濑想要传达的,还是狐斋宫想要传达的?有没有可能高岭梦中的回忆既不是自己的记忆,也不是狐斋宫的记忆,而是浅濑的,而她,对于敬爱的师长和依赖的男人,其实一直都知道,什么都知道。
高岭一时心乱如麻,也顾不得力量增长的喜悦了。
那淡淡的,充满着哀伤氛围的梦境,就像是一阵微风拂过,没有带走一滴朝露,也没有带走一片晚霞,却偏偏吹皱了一池春水。
高岭的心绪像是一团毛线,偏偏理不出一个线头。况且纵是蝶梦庄周,又岂不是庄周想要梦蝶。
他又想到了那个破败矮小的神社,突然很想回去看看,之前寝子在那里找出了尘封许久的雷云之笼,说不定还留了些旧东西。
他又看向怀里不安分地扭来扭去的肥猫,不禁点了点她的脑袋。
“等这里的事办完了,我们回神社看看吧。”
高岭没有说是哪个神社,但寝子一愣后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她又摇了摇肉乎乎的脑袋,跳到桌边拉过一面镜子,正对着高岭的脸庞。
“高岭,你好好看看!”
“嗯?”高岭摸着自己的脸颊,“有什么问题吗?”
手指滑过一处凹陷,高岭又仔细观察了一番,自己好像确实瘦了点。xǐυmь.℃òm
“奴家看你一直不怎么吃东西,一开始也没瘦下去,还没怎么在意,但是这一晚上的工夫怎么可能瘦这么多?”
“确实。”高岭沉吟了一番,悄悄问道:“太平,这是?”
“咳……这个……嗯……那个……”
“你不知道?”
“或许……与我有关吧……”
【太平也不能确定?】高岭有些怀疑,但他如今也越来越信赖太平了,倒是不愿过分地往坏处想。
他倒是觉得,太平或许清楚这事儿与她的存在有关,但是记忆中又没有相关的知识可以解释这种现象,所以也不好开口。
高岭静静回想着身体的变化,除了食欲不振,到后来连味觉都渐渐消失了,嗅觉倒是没怎么注意。
除此之外,似乎痛觉也减轻了?在清籁岛时他曾被雷鸟的羽翼贯穿了身体,但仔细回想好像也不是很痛,之前他右臂骨折,浑身几乎解体时只觉得痒痒的、麻麻的,他还以为是因为太平的意识操控着身体的缘故,现在想起来难道是痛觉也要消失了吗?
想到这儿,他忽然觉得身体有点无力,又有些庆幸,幸好这段时间他吃一点留一点,每天好歹咽下一到两个饭团,倒不至于被活生生饿死。
至于之前身体没有明显变瘦的原因,可能是太平囤积的能量让他保持了身体的正常代谢,而当她消耗了太多能量之后,就无法供给代谢了。
高岭甚至有些怀疑,这种变化是不是也可以归为自己的身体无法承受太平的力量这个原因,毕竟这种变化是从自己第一次在名椎滩使用了时间的权能后开始的。
然而想明白这些并没有什么用,他对此束手无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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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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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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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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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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