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朝臣不免有些怨言,岚怿见几位老臣实在冻得哆嗦,便让宫人将其领到宫门檐下去,剩下的仍屹立于风雪之中,等待着上朝开始。见太后久不上朝,王蕴不免疑惑,“时辰已经到了,太后还未来么?”
谢太后历来勤勉,很少有过耽误的时刻,偏生是在这样严寒的大雪日,偏生是在昭帝诏书到达的第一个朝日,纵使群臣对她并无异议,也不免生出异样心思了。琇書網
“太后也上了年纪,许是一时倦怠,她老人家从来不曾误过时辰的。”岚怿笑着为谢太后宽慰,目光却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被积雪覆盖的紫微殿屋檐。太后此举,或许是想给群臣一个下马威,但这种做法无疑是将群臣推向更远处了。
此外,并州冬日严寒,若能以此为契机将国都迁至洛阳,让帝国的权力由太后平稳过渡至陛下,将并州边缘化,那可真是功德无量的大好事……
正沉思着,宫门缓缓开启,众臣见之都悄然松出一口气,各自扫去身上的雪预备进宫。宫人将众臣迎了进去,紫微殿中早已点上了银丝炭,炭盆里哔啵作响,将窗外呼啸凛冽的北风声压了下去,宫中有如春日一般温暖。谢太后坐在凤座之上,微微有些倦怠,一名宫人在其后为其按摩着额头。
众臣行过礼,太后扯一扯篦发时披在肩上的盘金云锦累珠的云肩,神情散漫地道:“都起来吧。”似乎全然不打算解释或说是遮掩一下今日起得迟了的事,径直开门见山地问裴松之,“陛下的书函你们可都收到了?”
尚书台主管全国上下所有公文折子,这次岚曜在给太后递公函之前,径直绕过了她直接给尚书台送去了一份。裴松之神情微微一凛,正色道:“启禀太后,书函臣等皆已收到,各位大人皆已看过了,只是不知太后有何看法。”
谢太后将手中的书函折了折,淡淡道:“既然看过了,哀家倒想问问你们的意见。那南宸与我大邺历来不和,而新立的桓楚却一改南宸对我朝之敌视,先是献四郡,又要求进京进行国事访问,这番盛情,倒是却之不恭了。只是哀家心里着实不安的很,总觉得他别有意图。”
众臣皆已听说了昭帝用棋局与桓楚小皇帝决定江北四郡归属之事,虽说表面上看起来是陛下靠棋艺赢回来的,但江北四郡本在桓楚手中,那桓榕肯与陛下下这个棋局,便是起了恭让之心,不管怎么样都是他的一个人情。至于其后的要求进京进行国事访问之事,更是彰显其于大邺交好的诚意。只因古往今来,一国君主千里迢迢跑到别国的国都,断未有过。从来只有小国朝贡才会由君主亲自前往,却没有如他这般的。桓楚姿态已然放得这般低,太后却还瞻前顾后,便是有些不厚道了。
何况,桓榕来京首先需要担心的是他自己的安全问题,人家都不担心,太后担心什么?
裴松之亦是想到这一点,回禀道:“臣等却觉得,别有意图也罢,桓楚君主为两国关系破冰已然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了,我大邺若不应允,倒显得过于倨傲了。”
一时尚书台诸位重臣纷纷附和,太后示意群臣安静,再度征询地看向裴松之,“哀家也是思忖着这一点才迟迟没有下决定,既然诸位大人皆认同,那这事就交给礼部办吧,按照国礼,热热闹闹地办一场,也是彰显我大邺国威。”
主意既拟定,众人皆称颂太后英明。谢太后又道:“诸位大人可还有什么话要提的么?”
众人皆沉默不语,最终,还是王蕴斟酌着开口:“启奏太后,微臣私以为这赴京之日还需再议,现在北方冰雪稍微消融,长途跋涉恐节外生枝。”
谢太后沉思一回,并未立刻出言,王蕴与清河王对视一眼,复又低了头去。太后又望向谢琰,“淮安王?你认为呢?”
她固然想让谢以棠立刻回京,但此时顾忌桓榕来京之事,却也不得不掂量掂量了。原本新年之前便是她的忍耐极限,然而考虑到路途遥远、风雪肆虐,也不得不做让步。
谢太后为这样的让步而赶到恼火。
谢琰眼波微微一凛,面色沉静如水,“启禀太后,微臣也认为不必操之过急,一来是风雪甚大,二来,多争取一些时间礼部也可好生操办,准备得稳妥一些。”
太后沉吟许久,最终点了点头,复又着重吩咐了礼部接待的事宜。快要散朝之时,她叫住谢琰与岚怿,同谢琰道:“你父亲的五十大寿快要到了吧?王府打算如何操办?”
谢琰一愣,以往谢逸都是不在家的,自然省却许多事,但今年适逢五十之年,却是个大生辰,也是该好好操办操办了,只是不知他愿意下山与否?谢琰很快回过神来,应道:“自然是要办的,只是父亲他老人家闲云野鹤已久,还不知他愿意与否。”
“他愿意与否你都该事先准备着,这才是为人子的孝心。”太后语气微微严厉,谢琰心有所愧,垂头不语。
太后又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岚怿,“年关将近,你和珮儿的婚事也当提上议程了。等过了新年,礼部择个日子,将婚事办了吧。”神色虽柔缓,语中却无半点可以拒绝的余地。
岚怿眼皮倏地一跳,心中霎时如被冷水迎头浇下,却不得不强打起笑容来应道:“是。一切谨凭太后吩咐。”
太后却是垂下头自顾饮茶,杯中清而洌的茶水,映出她晦暗深沉的神色。她的确没有办法阻止桓榕的到来,但,兄长寿辰,清河王婚事,她自有的是机会让岚曜同谢以棠回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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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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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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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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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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