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舜钦早在抓到霍轩那日下午便匆忙赶回了洛阳,经过三日三夜不眠不休的审问,终于将程浩谋反事连同白马寺的事情全部调查了个清楚。
在萧纂珠的指认之下,霍轩对他犯下的一切事情供认不讳。原来那夜,他暗中联和徐买臣与自己在洛阳的手下,绑架了程浩,假以他之命令号召洛阳的守城军谋逆反叛,而自己则领兵在外,表面上是替岚曜解围,实则是与徐买臣会和,将城中的文武大臣与君主一网打尽。然而宁澈的假死却破坏了他的这个计划,因此,知晓宁澈假死后又迅速倒戈,将一切都推到徐买臣与程浩的身上。
他的确谨慎,也足够缜密,为做足是程浩组织策划这一切的假象,又利用萧纂珠这颗棋子。先是让她故意出现在岚曜等人眼前,利用苏辙的同情心将她带回去,又故意放出破绽,叫他们瞧出萧纂珠与程浩、庾徽牙的纠葛。这样,就可以坐实是程浩惧怕他与庾徽牙的恩怨暴露、庾徽牙反将一军告到岚曜跟前去,所以先发制人。加上程浩本来手脚也不如他干净,更容易让岚曜亲信他而不是程浩这个地方官。心思之缜密,真是岚曜等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更让他们感到不安的是,霍轩竟是知道了苏辙的身份,否则,他不会利用萧纂珠来布这一局棋。
而据他供述,他的消息来源于宫中,是谢太后命他这么做的。是谁告诉他苏辙的身份,不言而喻。
岚曜雷厉风行,将霍轩等一干同谋的罪行公之于众,在洛阳大市的菜市口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儿行刑。与此同时,又颁布了宁远侯同琅嬛郡主的婚讯,宣布将在冬月十五举行婚礼,遍邀周边各郡县的文武官员,甚至,还在向并州递交霍轩谋反的案呈之时同时递了帖子过去。又正式下令废除灭佛令,经此一役,他在洛阳的声望可以说达到了顶峰,兼之又有宁澈在他身边,周边稍微识趣点的州郡都停止了实行灭佛令,借着道贺宁谢二人婚礼的功夫纷纷送来了贺礼,实则却是借此向岚曜表忠心。wWW.ΧìǔΜЬ.CǒΜ
不单是洛阳周边、河南境内,全国大部分州郡闻说消息后也都心照不宣地停了手中的动作,虽然明里没有停止,实际上灭佛的行动却已停得差不多了。如此一来佛教自然感激岚曜,许多寺庙都为了塑了金身,借着传布佛法的同时也在传播他勤政爱民的名声。而朝中许多人也寻思着改换站队,岚曜的风头一时无两,真可谓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洛阳城中,以棠仍是有些迷幻,难以置信自己就要这么嫁人了。不过这个决定是她自己做的,当初岚曜与宁澈询问她意见时,听闻他是想借此巩固声望,试探人心,她没有半分犹豫便同意了。
现在的她,就被迫地拘在了嘉音殿中,每日呆坐着看兰亭与九黎整理各官员送来的贺礼。帖子已经向各州郡都发了,京城与宁远也都递了去,就连她远在南境的二哥谢璧也收到了一份。虽说她心中想念家人,这时候反倒盼着他们能不来,尤其是谢璧。眼下是非常时期,在这个时候来洛阳参加婚礼,政治意义十分强烈,这意味着得在太后与昭帝之间做一个选择。此次赴宴,与其说是参加他们的婚礼,不若说成是一次政治站队,她不愿二哥为了她陷入两难境地。
而令她感到无比震惊的是,远在建康的桓楚帝桓榕不知从何时得知了这个消息,兴致盎然地找人送了礼物过来,表示将亲自前往。岚曜自是喜之不尽,允诺将以最高规格的国礼对待。一方面,北邺与南宸虽是对立,但与后来取而代之的桓楚却有些“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暧昧,而桓榕的赴宴,政治意义自然也是非凡。这等于是提醒了北邺众人,谁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
然而以棠却没这么淡定了……
一个月中,各地官员将来赴宴的回帖如大雪一般将她淹没,数量之多,她甚至来不及一一分析这背后个人的政治意图,只得由它,安心待在嘉音殿中备起嫁来。萧纂珠却没走,她直言想要留下来喝一杯喜酒再随从宁远赶过来的宁家的人宴后去往西北,宁澈也默认了。
与此同时,表面上风平浪静的京城,却是有些暗流涌动了。
霍轩谋反被诛、各州郡情况与宁谢二人的婚礼帖几乎是同一时间递到谢太后手中的,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她掀了身前的茶案,桌上的青釉茶盏与小山似的奏折纷纷跌落在地,茶水泼洒出来,氤氲热气流泻茶香。
桓棣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递上一块帕子,“太后,息怒。”
宫人垂着头无声无息地上来,收拾着残局。谢太后犹然不解气,冷喝道:“你去淮安王府,传哀家的命令,叫谢琰不许去!他爹也不行!”
谢家已经派了谢朗去往洛阳赴宴,其余人等,太后一律不打算放行。吃了这么大一个暗亏,她又怎会让谢以棠舒舒服服地成这个婚?她就是要让他们婚宴上无高堂可拜,好让他们难堪!
从荥阳以来,她要办的事就没一件办成的!本以为让他们南下是个千载难逢的除去岚曜的好机会,没想到,他们竟然一一摆平,还公然忤逆她的政策,害她成为全天下的笑柄!谢太后越想越气,临到头来,自把这一切都算在屡屡助养子摆脱困境的以棠身上。她就不明白了,当初在宫中时谢以棠吃了那么多苦,如今怎么还死心塌地的帮着岚曜?她难道忘了,她身上流的是谢家人的血?
当真和她母亲一样,是个下贱坯子!
还有灭佛令……不是这纸灭佛令,她的声望不会倒得这么快!
心思仿佛一瞬通透,太后的眼神中透出凶光。厉声喝住默然退出的桓棣:“去把萧瓒给哀家找来!灭佛令是他的主意,哀家倒要问问,当日他是怎么算的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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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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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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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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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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