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踏破铁鞋无觅处的东西,现在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渣爹竟然就这么把北落师门交给了她,而她对它,还一无所知。
这可真是任性……
好在有九黎细细为她讲过。于是一整个傍晚,以棠都待在屋子里,向九黎了解北落师门的构造。不听不知晓,一听吓一跳。原来渣爹手里的这支北落师门,竟是昔年大宸皇族南渡时在北地埋下的一颗棋子,以待来日反攻所用。而它的规模,也比以棠想象中要大许多。除却在京师有布防,北邺的四面国境,皆有北落师门势力的渗透。甚至,还远播到了西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北邺渐渐成为中原文化正统,当年一心一意想要复国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老去,百姓黎庶都为同化,北落师门鲜有继任者。之前分布在北邺各地的棋子,便渐渐与组织失去了联系。
以棠先是惊讶,身为北邺两朝太傅、太后胞兄的渣爹如何会加入北落师门这样一个为南宸复国而立的组织;继则惊讶,岚曜居然想到要利用这样一个组织来替他铲除掣肘,而渣爹竟也默认了她要将北落转交昭帝的想法。这其中种种,实在匪夷所思。
但她选择了沉默,只向九黎求解了北落师门现存势力在京中的分布,得知北落在京中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由苏诀统领负责出任务的星部,一部分,则是负责收集情报的宿部。宿部经营着多家高级酒楼,揽收高层贵族情报,而负责这一切事务的则是一名年轻的男子,她不禁起了兴趣,琢磨着找个时间去会会这位下属。
不久后青鸾使楚惜赶了来,将穆从珂的墨宝交与了她。以棠在屋中模仿穆氏笔迹时,九黎便围着楚惜在庭中闲谈。
“你叫什么名字?”
“我瞧着你武功路数倒眼熟,你是昆州剑派的?”
“你是怎么成为陛下的亲卫的啊?”
“哎,笑一笑嘛……”
九黎其实话不算很多,一向是惜字如金。但今日却格外的聒噪,从楚惜的名字一直问到了人家的八大姑七大姨。楚惜一直没理,抱臂冷眼看着树下飞花乱舞。却在九黎问及最后一个问题时,冷冷开口:“我是个孤儿。”
九黎霎时噤声,歉意地道:“那啥,对不起。是在下唐突了。”
“楚大人可莫怪。这丫头脾气古怪,从不多说一句废话的。她今日,是与大人格外的投缘呢。”以棠拿着装好书信的信封出来,笑盈盈地替九黎解围。楚惜面上始终淡淡的,她没有接这个话题,收下信笺便行了礼离去。九黎诧异地看向以棠,她摇摇头,“这位楚大人一向是这个脾气。”
九黎却若有所思地看向风中那道为落花送远的背影:“她很像我幼时的一个师妹。不知道,是不是她。”琇書網
话一脱口又笑了笑:“希望不要是她吧。”
以棠也笑了笑,没有多问。
夙夜来临时并州下起了雨,雨丝风片,烟波画阁。谢太后命她进宫的消息便是在这一刻传来,等闲平地起波澜。
谢太后的突然召见,令以棠敏锐地嗅到一丝不对劲。她为岚曜伪造的文书才刚刚交上去,谢太后这时候叫她进宫,不可能是为了此事。
可若说是召她进宫说话解闷儿,却又缘何不叫上其他姊妹?只命她一个人进宫?以棠心中不由砰砰直跳,直觉不妙。
出什么事了?
疑惑归疑惑,以棠还是早早地收拾了,在九黎的陪伴下乘车入了宫。谢太后在宁寿宫的秋凉殿中设了宴,以棠亥初入宫,等入了秋凉殿落座,已是亥时过半。
夜雨淅沥中皇城巍峨半隐于晦暗,灯火通明,有如珠箔,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璀璨。以棠落座后不久便瞧见坐在仅次于太后之位的位置上的景宁公主向她招手,她缓步走过去在景宁身边落了座,景宁立刻靠过来,同她咬耳朵:“你怎么现在才来?我可想你的紧!”
二人说了一会子话,忽见清河王岚怿同宁澈走了进来,笑着同景宁打招呼:“景宁。好久不见,可有想六哥?”
“六哥,是你啊。”景宁长公主笑着说道,复又将目光投向他身后的宁澈,目中闪过一抹惊讶,与他寒暄起来。
以棠的目光却是在看到宁澈后猛然一缩,尔后别开了视线,下意识往身后寻觅着九黎的身影。
夤夜相召,直觉告诉她,今晚定然没有什么好事!
上前的却是兰亭,俯在她耳边低语:“小姐,九黎姑娘说她不便面见太后,候在了殿外。”
糟糕!她暗叫不好,一脸郁色。身侧景宁不由好奇地靠了过来:“阿棠?你怎么了?”
“我六哥和宁世子都来了呢。你不同你的未婚夫打个招呼吗?”她好奇地道。顿了顿,又凑近些许,神秘兮兮地问:“唉,你跟宁世子是不是吵架了?怎么你不理他他也不理你啊?我上次见你们两个,还是郎情妾意腻歪得很呢!”
以棠尴尬地笑了笑,“我没事。”忙以言语应付了过去。
兰亭识趣地退下了,临走时,还回头担忧地望了宁澈一眼。
此时,并州城外,正有一小队人马冒雨前进。
“将军,前面就是青阳门了!夜里城门盘问的紧,您一定要这个时候进城么?”
雨中,有人语含担忧地问道。
回应他的是一个年轻威严的声音:“回都回来了,还怕被人知晓么?按原计划进城,直接入宫!”
“是!”
语中,马队如同一小队蚁群朝并州城南面的门户——青阳门驶去。行至城门,被众人护在中间的一人扯下斗篷的兜帽,露出了带着倦色的温雅的面庞来。盈盈灯光下,犹如暖玉生辉。
他抬头望了望隐在夜雨中的高大城门,夜色里,青阳门如一只巨大的蝙蝠张开羽翼,森然可怖。雨中的景象与他记忆中的那一幕渐渐重合,青年人唇角牵出一抹苦涩的微笑,曾是并州花下客,六年了,他又回来了。
可是这一次,城中没有他的阿莞了。
想到这儿,他眼眸寒光顿现,用力地握了握手中的马鞭。
阿莞,哥哥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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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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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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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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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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