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棠却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谢琰,方才,他眼中稍纵即逝的紧张,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心思运转不过一念,她抚掌而笑:“还真是母子情深啊,可沈意如,既然你那么爱润儿,当日又怎么舍得以他为饵来暗害我?!”
她话音陡厉,目光若寒冰利剑一般,紧紧地盯着沈姨娘!
她不会忘,是谁害的宁澈受了那么重的伤。
更不会忘,淸砚山幽居数日,又是拜谁所赐!
沈氏的脸色一瞬变得十分苍白,一刹那的惊惶之后,泪如泉涌:“四小姐何必血口喷人,当日,是您害得我们母子生别离,润儿痴呆不愈,现如今,怎么还倒打一耙,污蔑妾身呢?虎毒不食子啊,妾身怎么会毒害自己的儿子?”
“我也很是好奇呢。虎毒不食子,可你沈意如的心,比虎毒一万倍!”心底一股怒气涌上来,也不顾是在王府门口,以棠径自一鞭子抽在沈姨娘裸露在外的双手上,冷冷而笑!
“啊!”沈姨娘吃痛地惨呼一声,白皙的手背上顿时皮开肉绽。谢琰眉心一沉,暴喝道:“谢以棠!你给我住手!”
以棠却是置若未闻,又一鞭子抽在常妈妈伸手朝她抓来的手上,冷喝道:“滚开!”
反正今日谢琰不能拿她怎么样,她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出口恶气,真是浪费!
常二家的哎哟一声,再不敢阻拦,只得急急忙忙地喊道:“四小姐,您可不能因为理亏就打人啊!”
言下之意则是说她颠倒黑白不成,恼羞成怒。
自动忽视谢琰脸上越来越浓的怒色,以棠冷笑着道:“你这毒妇,残害润儿,离间我王兄王嫂,罪可致死!父亲留你一条贱命,只将你逐出府,没一顿乱棍送你去见阎王原是恩德!你不老老实实地苟活着,今日打扮得这么妖里妖乔地跑回来做什么?是想别人说你为母不端、白白损耗润儿的名声,还是嚼舌根说你和我王兄有什么苟且!”
“我今日抽你几鞭子,只怕还算轻了!”
“啪!”
又是一鞭子抽在沈姨娘脸上,沈氏疼得一缩,脸色煞白,却不知是吓的还是疼的。
众人闻言皆是又惊又愕,没想到以棠刁横若此,竟敢直接当着谢琰的面在这偏门口就对沈氏下手!谢琰的眉头径直拧成了一个川字,夺过车夫手里的马鞭怒气冲冲地朝她走去。一名少女忽从他身边蹿出来拦住了他,咋然惊呼:“王兄您这是做什么?!”
竟是谢以珂!
谢琰显然也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拦他的居然是向来跟以棠不对付的以珂,反倒愣了一下。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谢以珂急切地道:“王兄,沈姨娘不过一个奴婢,今日归家之举确乎也不妥,四姐是府里的正经主子,惩罚她是天经地义。可您却不能为了一个奴婢打四姐啊!”
传出去,得被传成什么样?
淮安王为父亲庶妾鞭笞胞妹?
饶是谢以珂脑子并不灵光,也悟出了这一番,忧心惙惙地望着谢琰!
众人也反应了过来,纷纷相劝。谢琰怒意难消,持着马鞭怒气冲冲地指着以棠:“这东西颠倒黑白血口喷人,又在王府门口行凶打人,本王今日断断不能容她!”
却被以珂等姊妹死死拉住,动弹不得,只得怒喝道:“来人!把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给本王拉下去!关进宗祠听候发落!”
“谁敢?”以棠手持马鞭四下环顾,眼中陡放精华,竟把那些闻言围上来的侍卫吓得僵在了原地。白姨娘急道:“王爷!珂儿说得没错,您万万不可对四小姐动手!”
又转首怒向沈姨娘:“沈意如!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今日之事都是因你而起,还不快滚!”
沈姨娘吓得浑身一颤,身上火辣辣的疼痛几乎让她蜷缩到一处去,却仍是强撑着直起身子,含泪自责道:“今日的事,原是妾身思虑不周。可妾身绝对没有毒害润儿!”
转首看向谢琰,肝肠寸断地唤了一声,“王爷,润儿的品性您是知道的,他是绝对不会说谎的啊!”
玉面泪痕交错,映着红红的鞭痕,楚楚可怜。
谢琰的神色不自觉一柔,声音如同从寒冬进了初春,温软许多:“本王知道,润儿是不会说谎的。”
转向以棠,面色霎时又冷了起来:“这一点,任凭她百般辩驳,本王也不会相信!”
谁稀罕你的相信不相信?
以棠于心中冷笑一声,掂着手里的马鞭,神色漠然。
沈氏又哀哀切切地泣道:“可不管怎么说,今日之事,到底是因为妾身而起。妾身知道,妾身的身份尴尬,四小姐此举也是心系王爷的名声,一时护兄心切才会做出这样的事。这些都是妾身的错,妾身这就走……”
她眼中泪光闪闪,却是强撑着没有掉下来,满脸写满了不怨与宽恕之意。以棠将她的表演看在眼里,简直忍不住要为她鼓掌喝彩!
什么叫宽容大度,什么叫怜子情深啊,这位就是!m.χIùmЬ.CǒM
好人都让沈意如做完了,不就更显得她谢以棠蛮横恶毒了么?
果然,众人在目睹沈氏全力为以棠开脱之后,心里都忍不住浮起一丝怜惜,饶是以珮以莼向来偏向以棠,也不由觉得她今日之举有些过火。谢琰的目光更是添了几分暗火,望向以棠的目光阴沉的吓人。
蔺湘君忍不住轻言细语地道:“四小姐此举虽无坏心,到底是有些不妥,家丑不可外扬,既是一家人,便不该在外面贸然抽打。若是传出去,也会让人白白地议论四小姐。”
以棠微微一笑,情知这一位也是同沈姨娘一路的货色,她可懒得费这口舌!
目光动了动,她转向沈意如,一改方才的骄傲倔强,唇角牵出一抹歉意的笑,“方才原也是我一时冲动,才做出这等糊涂的事。棠儿年纪小,不懂事,在这里给姨娘赔个不是了。沈姨娘可千万不要怪罪棠儿哦。”
心里则很无良地想,既然你最宽容大度了,怎么会不原谅我呢?
如果她是沈意如,大概此刻已经被恶心的快吐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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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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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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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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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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