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的错,裴氏身为王妃,不能顾全大局,不能体谅你的难处,还带着孩子私自回尚书府,引得京中流言四起,这是她的失职。”太后神情凛然,微有不悦。又唤堂下侍立的桓棣:“取笔墨来,告诉裴氏,淮安王妃这个位子她不想坐有的是人想坐!”
“太后息怒!”谢氏诸人忙都离席跪下,诚惶诚恐。
以棠却还牢牢地坐在位置上,见谢家诸人尽皆跪着,犹豫了一下,也跟着离席跪下了。
“息怒?哀家有什么好息怒的?”太后微微提高声音,话语严厉,“这件事,毁的总归是她河东裴氏的名声。告诉裴松之,就说他教女无方,叫他明儿自个到哀家跟前领罪!”
这话虽严厉,到底是没要亲自问裴氏的罪,谢琰心知太后松了口,微微松下一口气。谢以瑶陪笑着道:“母后,息怒。这大热天的,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谢太后眉心微动,没有说话。岚曜又忙以言语岔了过去,唤了众人平身。以棠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目光若有所思地划过神情沉凝的谢琰,眼中划过一抹讥笑。wWW.ΧìǔΜЬ.CǒΜ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忽闻一阵清越的玉箫之声,若芙蓉泣露昆山玉碎,婉转清沥。一名身着素衣的女子手持玉箫,在一群同样身着素衣的舞姬的簇拥下曼步盈盈地走入殿中。
她生得丰骨玲珑,清雅如兰,一颦一笑,顾盼生辉。衣裙上更是绘着杜若石兰,薜荔湘竹,风雅又高贵。
女子吹的是《凤凰台上忆吹箫》,纤指翻动间真如有萧史弄玉乘金龙紫凤而去,仙气隐隐,衣袂飘飘。但见她香腮低垂,眉眼含赤,樱桃小口,吐气如云。
座中人皆听得如痴如醉。酷爱箫声的谢琰甚至微眯了眸,沉醉于箫声之中,细品韵味。
以棠却是凝神看着那少女的样貌,若柔荑一般无一丝瑕疵的纤纤十指,若初开石榴一般娇嫩的面容,她心中明白,这绝非是宫里的尚乐局所能娇养出来的乐伶。四下环顾,见穆从珂看得眼睛都直了,岚曜与谢琰俱是一脸惊艳,唯有宁澈心不在焉,似乎感知到她的目光回头遥遥递与她清浅一笑。
再看白姨娘,她眼中是掩不住的得意。
以棠于心中冷笑一声。感情是有人要效仿平阳公主,向汉武帝推举卫子夫呢?
一曲奏罢,女子按下玉箫,盈盈一福,身段极为柔美。
众人却还有些意犹未尽,岚曜抚掌赞道:“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朕今日才知古人所言非虚啊。”望一眼她,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谢以瑶的目光一瞬紧张起来,少女却似乎十分慌乱的样子,下意识看向白姨娘。
谢太后心中了然,笑着道:“小怜啊,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外甥女吧?好生标致人物。”
众人闻言皆是微微不解,白姨娘陪笑着道:“回太后,这正是妾身的外甥女,姓蔺,名唤湘君。”
“湘君?这倒是个好名字。”太后微微颔首,眼中不掩赞赏,“这名字高贵文雅,一看就是出自书香门第的好孩子,很好。”
以莼等人尚是不解其意,谢以瑶脸上一白,眉目含嗔、楚楚可怜地望向岚曜。岚曜却并没有看她,他眼中不失惊艳地看着粉面含羞的素裙少女,含笑道:“传闻尧帝嫁二女娥皇、女英与舜,舜帝南巡苍梧而死,二妃千里寻夫,知舜死,抱竹痛哭,泪尽而死,化为水神,即后世所云湘君、湘夫人尔。蔺姑娘清水出芙蓉,荷衣蕙带,衣上又绘着湘妃竹,当真有几分‘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的神韵。”
他眼波温软,眉目含笑,饶是谢以瑶听不太明白,见了他含情脉脉的目光也知他是对蔺湘君上了心,顿时如临大敌,紧紧地盯着那名唤蔺湘君的白衣少女。
蔺湘君含羞垂了眸,石榴色的红晕慢慢飞上了她白净的双颊。似喜还羞。
以棠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笑意,岚曜这位胡人君主的文学修养还真是超出她的认知,竟然连屈原的九歌都知晓,看来她还真是低估他了。
不过,这场面……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啊?
怎么,白姨娘不是想把自己的外甥女举荐给岚曜的么?
一个念头才在脑海间闪过,但见谢以珂笑道:“湘君表姐洞箫吹得很好呢,珂儿听着,倒是同王兄平日里喜欢吹的那支曲子很像。叫什么来着?”
“五姐怎么连这个都忘了,是《凤凰台上忆吹箫》。”谢以珮笑盈盈地说道,“陛下方才将这位蔺姐姐比作是湘妃湘灵一样的人物,珮儿觉着也很贴切呢。‘望夫君兮未来,吹参差兮谁思’,蔺姐姐的箫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是在思念未来的蔺姐夫吗?”
心中却是冷笑,这位蔺小姐自入了京便被白姨娘接到淮安王府住着,方才又殷勤至极地在太后面前给王嫂上眼药,白姨娘在打什么心思,她们不是看不出来。
眼下,当着太后的面让蔺湘君演奏王兄最喜欢的《凤凰台上忆吹箫》,不就是想哄了太后赐婚么,真是其心可诛啊!
另一边的以棠尚不知晓这其中恩怨,饶有兴趣地望着蔺湘君。但见她满脸通红,眼中盈盈生出一点潋滟,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以棠霎时目瞪口呆,不是吧,珮儿跟她开个玩笑而已,这人是水做的么?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谢琰俊眉一沉,朝以珮投去略带责备的一眼,以珮情知说错了话,忙致歉:“对不起,珮儿失言了。”
太后却笑:“珮儿这张嘴啊,还真是不饶人。”又颇有几分感慨地说道:“原也没什么不好见人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来,湘君,上来让哀家瞧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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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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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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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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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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