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一笑,忙与檀缨行礼道:“那等等见了,伴读郎~”
“唉,倒不一定能再见到。”檀缨挥手作别,“你家小姐那样空妄的论述,怕是很难入选,我们也许就此相忘于江湖了。”
“呸!快呸!”小姐一个情急,回头便骂,“你家世子那样的僵学复诵才没法入选呢!”
檀缨:“……”
小姐:“……”
侍女:“……”
嬴越:“………………………………”
一阵萧瑟的凉风中,小姐红着脸连连躬身致歉。
但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诚诚恳恳连鞠三躬后,便也只好拉着侍女鼠窜而去。
嬴越孤立风中,此时的体验确实……有些痛了。
我知小姐你与檀缨有仇,早已退避三舍了。
可为何你却只与他骂俏,唯独泄恨的时候……才大老远朝我来呢……
之前清谈的时候,我说到自己见解时,你不是还连连点头么?
难道完全没有在听,只是觉得鱼很好吃?
“缨啊……”嬴越孤立着,有些微弱地说到,“我的见解,真的就只有僵学复诵么?”
“当然不是!”
“说真话……”
“倒也……没那么严重。”檀缨忙扶上前说道,“越啊,创想这件事是看机遇的,比如你,自小崇奉墨家,早早就完全接受了一套墨家对天文的看法,这种情况下要你谈天文,你又怎么可能创想出东西呢?”
“如此说来,我所述的那一套擎天说,的确是我心中所想的唯一……”
“就是啊。”檀缨远远指道,“至于那臭袜,她准是不学无术胡思乱想罢了,那样荒谬的论述是不可能入选的。”
“倒也不必如此说……”
不远处。
“阿嚏!”小姐打了个喷嚏,掩面怒目回头看,果然檀缨正指着这边,一时之间怒从心头生,“我与那伴读势不两立!”
“哈哈,我很喜欢伴读郎啊。”侍女在旁笑道,“不过是斗过一次嘴而已,有那么大仇么?”
“不是我有仇,是他如飞蝇一般嗡嗡不止。”
侍女点着下巴道:“此前在小姐身边这样团团转的人不是很多么,也没见你过于记恨哪个啊。”
“他不一样……他是……是巨蝇!大蛾子那么大的,扇着翅膀往我脸上撞,躲都躲不过!”
“这么说倒也对……”侍女转望向檀缨道,“确实太明显了,眼睛看到就很难离开……”
“??小茜!你背叛我??”
“啊,有么?啊哈哈哈~~”
“我掐!”
正闹着,高亢的声音传来。
黄洱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车,拱手走来:“唉,又见面了,小姐休息的可……”
然而他话没说完,小姐就极其烦躁地拉着侍女走向了别的地方。
“啊。”黄洱呆立原地,不禁怀疑起自己的魅力,脑子里更是荡出了那些被她白白吃掉的鱼。
真就……吃完就跑,翻脸不认识么……xiumb.com
于楚地,向来只有他黄洱白嫖别人的道理。
这次……似乎是被以檀缨为首的一整个团伙给白嫖了。
黄洱并不知道,这只是因为他来得不是时候,小姐正在气头上懒得看他那张脸罢了。
不过在远处,嬴越看到这一幕,却是心暖似春。
每次自己要扛不住的时候,这位黄公子都会及时地在底下垫一下,真的是贴心。
至此,他们三股人也没再凑。
黄洱呆立原地,嬴越和檀缨沆瀣闲聊,小姐与侍女激情互掐,一刻的时间也便这么过去了。
酉时整,隆隆的声音再次响起。
石门左右展开。
站在中间的,依旧是那位白袍讲师,脸上还带着一抹笑,似是准备欣赏学士们的大起大落一般。
此时檀缨才看清他的容貌。
虽谈得上挺拔俊朗,笑起来却有种贼眉鼠眼,奸诈狡猾的感觉。
往好了说,或许可以诠释为放荡不羁吧。
大约就是那种天天泡在不正经的地方,滋养出来的不羁与放荡。
上个给檀缨这种感觉的人,还是前世中,一位名为富坚义博的漫画家。
当然,人家可能只是天生就长了一张老贼脸。
檀缨忙心下念道:万不可像别人对我一样以貌取人,才华与相貌是无关的,相由心生是没有根据的。
另一边,白袍讲师看也未看谁,只握着手中的一沓试卷道:
“酉时已到。
“道始107年,秦·稷下学宫道选。
“发榜。”
话罢,他展开试卷,捧在身前。
只扬袖一拂,第一张卷子上的封条便无影无踪。
檀缨吓得忙拉了拉嬴越问道:“这是什么神技……”
“不知,但这只是小技吧……”嬴越有些发颤地说道,“发榜提名的顺序,即是道选成绩的名次……被第一个叫到的,便是头名。”
檀缨当即重重地抓着嬴越的肩膀:“那第一个被叫到的必是世……”
“姒青篁。”
他话音未落,白袍讲师便说出了这个名字。
随之便是学士们的惊呼。
“姒?”
“越王室?”
“似乎……是位女学士?”
接着他们便互相寻觅起来,想看看头名到底是哪位。
却只见人群边缘,一个长辫侍女左右挥着手道。
“哈哈,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人群自觉地左右让开一条通路。
走在中间的,不是那轻裙罗袜的小姐又是谁!
瞬间,檀缨瘙痒难耐。
这帮阅卷的逼……这帮逼……
水平也……
太他娘的高了!
这绝非反话。
即便只是只言片语,但他也知道,小姐必有一些蒙对的地方,虽然外皮很古怪,但内核却有了些现代宇宙学说的样子。
问题在于,这里的人并不知道现代宇宙学说。
在这个天圆地方,天子为尊,我即天下的时代,如此天马行空的创想,接受起来是非常难的。
更何况这种创想,必与传统学说充满了对立。
你没什么学问,听着可能还会觉得有趣。
但你知识越多,就越会觉得刺耳,觉得被冒犯,觉得对方简直不可理喻,多么愚蠢而又恶毒的人才能说出这种话?
接着便是字里行间寻找错漏,想方设法去推翻它。
这是人本性的一部分,即便到了21世纪也没有丝毫改观。
可就是顶着如此的不利条件,姒青篁竟然还是入选了,甚至是头名。
在这样的结果面前,甚至可以说。
阅卷者的相对水平与开明程度……
已远胜大多数现代大学的讲师。
这才是檀缨浑身瘙痒之所在。
好!
范子先生。
我倒真想会会您老人家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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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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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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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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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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